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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做不到”(2 / 2)

是以,从他被绑着手脚搬到床上开始,他的嘴就一刻没停过,不断地慰问着颜喻的祖宗十八代。

他原意很简单,就是输人不输势,他今晚怕是真要被撅了,既然如此,他肯定要从嘴上把所有都给讨回来。

半大的颜喻哪经历过这场面,竟是直接被吓住了,半张着嘴杵在原地,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

容迟手脚不能动弹,全靠一张嘴给自己壮胆,他在市井长大,学了不少骂人的花样,翻来覆去不带重复的。

颜喻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天憋出一句:“不要骂人,不礼貌的。”

容迟又一次惊住,他张大了嘴,铆了半天劲终于转过头来,接着骂:“臭小子毛长齐了吗就出来嫖?是你娘没教你还是不管你,还不让我骂,我告诉你,我骂得就是你这种满脑精虫,把裹脚布绑脑门上的,你有本事放开老子,看老子不把你撕了扬了……唔!呜呜……”

容迟还没说完,就被憋红脸的颜喻用手心捂住了嘴。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他骂得太脏,给羞的。

“你……你说累了吗?要不要,要不要喝点水?”颜喻问得磕磕巴巴。

容迟反应了半天,警惕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不要说话了行吗?我去给你倒水。”

容迟睁大眼睛点头。

之后两人的交流才勉强回归正常。

容迟说到这里笑了笑,道:“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就‘市井’一词和他父亲吵了一架,他父亲说他看事情片面,让他多出去走走,看看真正的市井,他苦寻无果,求错了门,才被一群不干正事的公子哥骗去了凭栏阁。”

“他以前,竟是这样的。”林痕喃喃了句。

容迟点头:“他就像树上结的小青果,安安静静长着,却偏偏被人打下来,打磨催熟,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其中之痛,无人能感同身受。”

……

桌上的酒壶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倾倒中见了底,两人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都已有些恍惚。

容迟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林痕,说:“人们总爱借讲故事装扮那些残忍至极的话,我不欲逼你,但还是想说,颜喻这一路走得辛苦,我作为旁观者,也看得心痛,他对你与对旁人不同,正因为不同,才会两难,所以请你,别再逼他了。”

“我做不到。”

林痕回得很快,几乎吼出来。

容迟沉默,走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巧精致的锦盒。

“四年前他想亲手刻了送给你,但病得太重,连刻刀都拿不起来,只好画了图样,托我找个师傅代做。”

容迟支着手臂递给他,林痕却不接。

“你应该想到了,这是四年前,他想补给你的生辰礼物,拿着吧,不要再让它在我这落灰了。”

林痕目光顿在锦盒上,犹豫良久,才慢慢接过。

珍重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支木簪子。

簪身缓起缓伏,如波浪翻涌,簪头雕着一只卓然而立的鹤,鹤颈俯下,脑袋埋在翅中,似乎正在精心打理着雪白的羽毛。

簪子通身光滑,被封上木蜡,静静地躺在红布上,被今夜的月光照得微微发亮。

林痕鼻头发酸,他吸了下鼻子,指尖轻轻碰向簪身,什么都还没感受到就仓惶收手。

他闭眼,动作很快地合上锦盒。

容迟难受地叹了口气,说:“人都是被裹挟着往前走的,回不去,这个簪子本该属于你,拿走吧,当个纪念,往后,就别回头了。”

别回头了……

林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下,他紧紧攥着小巧狭长的锦盒,步行着往回走。

小径崎岖不平,被月光照着的时候像条在粼粼地发着光的河流,不知道流向何方。

他记得这条路明明不长的,可为什么走了好久,还是走不到头呢?

实在太累了,他席地坐下。

星光一眨一眨地挂在天上,像无数个眯缝起来,嘲笑他的眼睛。

林痕看着看着,眼睛有些模糊,他想自己是不是流泪了啊,可手一摸,却是干的。

哭不出来。

因为没有理由。

命运弄人,躲不过避不开,矫情也好,不甘也罢,行已至此,无可挽回。

往后呢?

放手吗?

寥寥几笔,怕是要用血泪来写。

林痕垂下手,久久静默。

突然想起来,临走前容迟还对他说了句话。

是什么呢?他努力回忆。

哦,想起来了。

容迟说:“三日后,我会去见颜喻,你也来吧,记得藏起来,别让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