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陈乌夏哭起来,眼睛鼻子皱到一起。偶尔有行人路过,她没有理,径自哭得痛快。
暴躁是偶然的,哭泣是坦然的。她安安静静,却蕴藏了巨大的力量。
李深回忆里的陈乌夏,常常在发光。
她做不出习题的时候,懊恼着发光。她看见成绩单的时候,沮丧着发光。她进步以后,更是无比夺目。
陈乌夏打掉的那一个烟盒,弹出了十几米远。烟盒没有盖紧,飞出去的同时,剩下的几支烟掉出来,仙女散花一样地散落。
空的烟盒掉在了陈立洲的脚下。
他捡起来,把盒子翻转一下。他不抽烟,但对烟草的牌子略知一二。这牌子不错。顺着地上散落的烟,陈立洲看到了坐在花墩上的少年和少女。
路灯外是昏黑的夜。从陈立洲这里看过去,路灯笼住两人,独留了一座舞台。
李深和陈乌夏在舞台中间。其余的景和人都是观众。
陈立洲继续向前走。
李深察觉到了,转过头来。
李深在灯下。
陈立洲停在暗夜的树下。
风静止了。两人互相打量对方。三年半的时间,两个男孩褪了些少年气。李深更沉寂。陈立洲在外放的同时,也学会了内敛。
陈乌夏什么也不知道,脸埋在膝盖里。想起六年前和李深初次见面时,他那讥诮的眼神,她说:“我觉得你也不是乖孩子。”
李深没回答。
她又哭:“你懂不懂礼貌?我在和你聊天。光我一个人说话,就是自言自语了。”
“嗯。”李深回了一个字。他站起来,回望陈立洲。
陈立洲勾了勾笑。走得近了,他喊一声:“乌夏。”
陈乌夏怔然,止住了口。她抬起头,眼角的泪水没有擦干,看到的是陈立洲模糊的身影。
陈立洲把烟盒丢到垃圾桶,笑着向她伸出了手,说:“乌夏,别怕,有哥在。”
陈乌夏步子有些颠,走到他的面前,“哥……”说也奇怪,有李深以外的人出现,她借酒壮的胆子瞬间就跑了。
闻到了妹妹身上的酒气,陈立洲看向李深,眼神有警告,话却是向着妹妹说的:“是不是他逼你喝酒了?”
陈乌夏想了想,解释说:“吴婷贝生日,我和她一起喝。同学们也喝了。”虽然还迷糊着,话倒说得很通顺。
陈立洲还是看着李深:“这碍眼的人是怎么出现的?”
陈乌夏费劲地思考,说:“我吐了,他来了。”
看来,宝贝妹妹没有被李深占便宜。陈立洲伸出两根手指,“看得清这是几吗?”
陈乌夏眯了眯眼睛,点点头。她揉揉眼睛,说:“哥,我想睡觉了。”
“走,回家了。”陈立洲背向陈乌夏,半蹲身子,“上来吧。哥背你回去。你这样子,自己走也费劲了。”
小时候,爷爷奶奶住的那条路,一下大雨就会淌水。她穿了新鞋子的话,特别害怕淹水。每当这时,堂哥就脱掉他自己的鞋子,光脚背着她走。她漂亮的鞋子在空中晃荡,是在蔑视雨水。
长大了,她看着瘦,但是肌肉结实,体重不轻。她问:“哥,你背得动吗?我好重啊。”
陈立洲不爱户外运动,体育只是为了应付考试。但,他经常玩体感游戏,这是另类的锻炼。他说:“上来你就知道了。”
陈乌夏的确累了。靠着堂哥的背,枕在他的肩,眼睛闭上,思绪就恍惚了。
陈立洲:“乌夏。”
陈乌夏没有了声音。不过几秒的时间,她已经睡着了。
当着妹妹的面,陈立洲不好和李深说什么。妹妹睡了,他才转向李深。
李深礼貌地点头,“陈师兄。”
“李深。”陈立洲轻声说:“当年的事,我多少有些责任。那间摄影工作室业绩下滑,也是我弄的。你和姓肖的恩怨,我不大清楚。你在他面前保护了乌夏,我记着这份情,而且,我惋惜你那年的高考。很多事情我不和你计较。我们两家已是陌生人,你和乌夏还是少见面了。”关于妹妹的耳疾,陈立洲没有说。愧疚又不值钱,而且,李深知情反而会给她招麻烦。妹妹这么单纯,哪里是李深的对手。
陈立洲抬了抬背上的陈乌夏。
李深:“陈师兄,背不动的话就别勉强。”
“呸。你真是过多少年都还是一张讨厌的脸。”陈立洲转身走,踩到一支烟。他看了一眼脚下。问:“这是你的?”
李深:“陈师兄以为呢?”
“我以为。”陈立洲冷冷地笑:“我以为的话,你把乌夏当傻瓜,在她面前当痞子青年,好让她道德负罪,助你改邪归正。”
李深走上前。
两个高挑出色的男生,面对面站着。
李深看着沉睡的陈乌夏:“我没有把她当傻瓜。”
陈立洲:“得了,乌夏的事不劳你费心。有多远滚多远。”
李深:“其实,我更欣赏聪明的人。”
“那你别三天两头的出现在乌夏周围,她不符合你欣赏的标准。”陈立洲说:“李深,凭你的头脑,你就算没有学历也能比大多数人成功。但对乌夏不是,她的认知里,高考是学生第一关卡,至关重要。她不欠你的,别缠着我妹妹,再跟过来你就是人渣。”
李深跟在陈立洲的身后,“我回家也是这条路。”
陈立洲头也不回,说:“你就闻着乌夏的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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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过后的陈乌夏,知道自己是堂哥送回来的。但她忘记在回来之前,浑浑沌沌的自己和李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记忆就中断在他给她递纸巾之后。不过,她隐约感觉自己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已经为两人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想来想去,两人暂时退回到安全距离了。
这一天她去上班,在交通灯路口遇上了郑良骥。
他刚下公车,背了一个双肩包,笑容爽朗。“夏姐姐。”
陈乌夏回头,抬高了阳伞,向他笑了笑。
郑良骥走过来,说:“你就住这附近吧,不用坐车。”
她指指路,“是啊,过来走十分钟就到了。”炎炎夏季走十分钟也满脸汗了。晴伞遮阳,她的刘海剪薄了,可一流汗,刘海就有几丝粘在额上。
郑良骥拿出一包纸巾,“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