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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又一年(2 / 2)

许三才跟着干完了碗中酒,大笑道:“梁公子不愧是读书人,这见识就是广,连这塞外特产的绿蚁也能喝出来?”

梁尘拿起酒坛又各自倒了满满两大碗,笑道:“小时候跟着我二哥偷喝过几次,差点儿没给我辣哭。”

许三才用手扶着碗口,哈哈大笑道:“梁公子倒是风趣。”

梁尘端起碗抿了口,啧啧道:“许大哥可知北境有位姓陆的大家曾写过一首关于这酒的雅词?”

许三才碰了碰酒碗,点头道:“别说是我这个粗人,就连北狄那边儿的百姓都朗朗上口。”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灶台的柴火旺盛,外头儿夜空,大雪纷飞,对应此时此景,再恰当不过。

梁尘跟着碰了碰酒碗,一口饮尽道:“要我看,这最后一句换成能饮一碗无才更应景!”

不胜酒力的汉子此刻满脸通红,笑言道:“梁公子所言极是,姑娘家的怎么知道咱们男人的豪迈?喝酒必须还得用碗!”

李秋桐把炖好的肉端到桌上,然后帮着汉子解去兽皮大袄,调侃道:“是挺豪迈,咱们村谁不知道你许三才是三碗不过岗大英雄?”

羊角辫小丫头笑嘻嘻道:“娘可是记错了?爹上回明明只喝了两碗就被村头的陈叔抬回家了。”

许三才气笑道:“你这丫头,有这么揭你爹老底的吗?”

酒肉上桌,这饭吃得也总算是有些年味,过了没一会儿,两名男子都已满脸涨红,举手投足间再没有了刚进门时的那般生疏。

梁尘好奇道:“许大哥说自己曾是狄人,怎么就几经辗转到了这大秦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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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才眯起眼,打了个酒嗝道:“梁老弟啊,你有所不知,我许家在北狄栀子州早年也算个豪门望族,我爹许观毅那可是从龙之臣,只不过自从北狄先君病逝之后,独孤伽蓝那老娘们废了自己亲儿子取而代之,这朝堂上许多拥护废太子的那一派官员都遭了难,好的被削去了官职,回家养老,至于像我爹这类执拗的人,被砍了头不说,全家还被发配了边关,永生不再得入民籍,大秦北境又向来排斥狄人,我这一家子不得已只能流落于此。”

梁尘身为靖北王府的小王爷,自然对独孤伽蓝这个名字了解颇多。这位三座帝国,乃至数百年历史中唯一的女皇帝,不得不说实在是一位传奇人物,登基之后没用十年,就把春秋一战之后几近倾覆的北狄从悬崖边儿拉了回来,之后的二十年中,更是将这座蛮夷羌人盘踞的贫瘠之地培育成了足以与靖北王麾下五十万龙骧铁骑相抗衡的鼎盛王庭,可见她的治国手段,绝对不输任何一位男性帝王。

梁尘刚准备接话,却发现许三才已经醉倒在了桌上昏昏大睡。

在灶台收拾碗筷的李秋桐见状,连忙走过来把他扶起来,羞红了脸致歉道:“梁公子,三才不胜酒力,让您见笑了。”

梁尘站起身笑了笑,“都说酒到兴头意正浓,许大哥这是看得起我这个朋友。正巧时候也不早了,嫂嫂你们早些休息吧,我抱着被褥去偏房睡就行了。”

李秋桐上前阻拦道:“外边儿天冷,偏房没有柴火,梁公子就在这屋将就一晚吧。”

梁尘摇摇头,温言道:“无碍的,我这人睡觉喜欢清净,嫂嫂不必与我客气了。”

女子何尝不知这读书人是怕自己一家人睡不安生才编出了这么个理由,不过见他都这样说了,若出言点破就有点儿显得太过矫情了,于是又夹了些烧好的煤炭堆在偏房灶炉,等到屋子暖和了点儿才起身离去。

偏房内,梁尘躺在冰凉被褥上,双手负于脑后,抬头望向横粱,心中感慨万分。

又一年过去了。

去年除夕,还在去南楚的路上,自己只与陈青山简单喝了两杯酒就算对付过去。

这样算下来,从去了天机阁起,已经有四年没跟家人一起守岁了。

也不知,往后还能陪梁衍再过上几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