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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浮生暂寄梦中梦(一)(2 / 2)

陈缘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师姐,我以后会更努力的,我一定不让你生气。”

沈如晚还是板着脸。

“你努力不努力倒是不会让我生气。”她硬梆梆地说,“但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你得自己揍回去。”

陈缘深腼腆地笑着,没说话。

沈如晚看着他没脾气。

“今天课上讲了什么?那些人有没有影响到你听课?”她问,顿了一下,“我借给你的手记看过了吧?虽然我离开参道堂好几年了,但知识都是差不多的,你对应着看。”

陈缘深点着头,从包里掏出一本手记来,摊开给沈如晚看,“师姐,这里写得有点模糊,我没看明白……”

师姐弟并肩走在一起,背影一高一矮,神色俱是专注极了,一边走一边说着手记上的内容,走过转角,一张单薄的白纸从书页里飞落了出来,掉在地上,谁也没发现,径直走过。

没过几个呼吸,又有人从转角经过,望见地上的白纸,俯身拾了起来,发现上面只有零星笔墨,并无署名,怔了一下,抬头想找寻失主,可四下空空,哪还有人影?

“长孙师兄?你拿的是什么?”有旁人路过,好奇地打招呼。

丰神俊秀的青年清淡地一笑。

“一张白纸罢了。”他平静地将那张纸收了起来,“不知是哪位同门遗落的手记,放到拾遗亭里,待她想起来去领吧。”

可后来,那张手记在拾遗亭里等了一春又一春,等到纸页犯潮,也没等到来领的那个人。

沈如晚半昧半醒,隐约听见些“会疼死的”“太麻烦”“下手也太狠了”的字句,一点点从梦境里滑落,像是魂魄骤然从云层中重重地坠落进躯体一般,痛楚和疲倦如潮水般涌现。

她睁开眼。

“沈前辈,你醒啦?”陈献有点激动,“刚才你那一手实在是太厉害了,我都看呆了——原来木行道法竟然能这么厉害!”

沈如晚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这一大串的话,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可等她反应过来,又无言了。

“怎么?”她很浅地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你要甩掉剑修师父,拜入我门下了?”

陈献“呃”了一声。

“那倒也不是。”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还是更喜欢学剑。”

沈如晚也不意外。

“我刚才怎么听说谁受伤了?”她目光一抬,落在曲不询的身上,后者衣冠都齐整,看不出伤势,像是什么都处理好了,她顿了一下,“你受伤了?”

曲不询浑不在意地摇了一下头,“一点小伤,已经处理好了。”

陈献大呼小叫,“这还叫小伤?”

曲不询挑眉。

“这还不算?”他反问,“见识还是浅了——你还不如担心你沈前辈,她灵力神识刚透支,现在可是个瓷美人。”

沈如晚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看曲不询神色如常,似乎已将伤口处理好了,她也没细问,想起方才那个幻梦,忽而直起身,“陈缘深呢?”

卢玄晟被曲不询当场击杀,白飞昙死在她手里,翁拂垂死挣扎,也死在灵女峰下。

可陈缘深呢?

曲不询怔了一下。

“他们说,陈缘深给你下了蛊虫。”他神色微冷,“我本来要杀了他,可惜被拦了一下,让他跑了。”

沈如晚猛然站起身,可又因脱力,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曲不询下意识地抬起手要去扶她,可牵动背上伤口,慢了一拍,沈如晚已扶着楚瑶光的胳膊站稳了,眉头紧锁地站在那里。

“白飞昙也说陈缘深在我身上下了能蚀心削骨的蛊虫。”沈如晚定定地说,“可直到灵女峰崩塌,我也没察觉到蛊虫的踪迹。”

哪怕到最后,她也没等到蛊虫发作。

曲不询微微皱眉。

“你的意思是?”他看着沈如晚。

沈如晚忡怔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她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是……他根本没给我下蛊虫?”

曲不询其实不看好这种可能。

在他对陈缘深绝不算好的短暂印象中,陈缘深只知道依赖沈如晚,懦弱地把危险都推给师姐,这样的人被翁拂一逼迫,只会乖乖就范。

——反正无论陈缘深如何选择,沈如晚都会给他兜底的,不是吗?

曲不询自己也觉得这念头酸了吧唧的,紧紧抿着唇坐在那里,半晌不说话。

“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现在去找他印证。”曲不询淡淡地说,“我后来没有对他出手,只要他运气不太差,没有死在方才的山崩陵摧里,那就一定还活着。”

是非曲直,对峙了就知道。

沈如晚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又吃醋了。

之前曲不询就吃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醋,先是陈缘深、又是邵元康,可那时她还不知道曲不询就是长孙寒。

长孙寒……居然也会吃醋的吗?

她心里不知为什么十分古怪,像是好笑,又有点难以置信。

可这些纷繁的念头乱七八糟地堆在心底,最后又被陈缘深的事压了下去,让她心头沉甸甸的,重若千钧。

“……你别误会。”她匆匆地说。

曲不询一抬眼皮,她却已经转身忙忙地走了,明明体力还不济,身形似弱柳扶风一般,脚步却快得很,没一会儿就走远。

他无言。

别误会?她又觉得他会误会什么?又凭什么让他不误会?

说也说了,怎么就不能说得明白点?

可沈如晚已走了。

曲不询坐在原地,心绪无限复杂地想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背后还牵动着刺骨的痛楚,每一步都像是刀刮,只是他已习惯了,半点没有停顿,顺着她走过方向,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