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我是不是错了?
医院,病房里。
夏星眠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陶野。她还没醒,脸色苍白异常,手背上扎着针,血管是浮起来的青色。
医生说,哮喘这病就是这样,发作的时候严重到可以威胁生命。但挺过来了后,恢复得也特别快,人醒了就好了。
医生说这话本意是想安慰夏星眠,陶野会恢复得很快,不用担心。
可夏星眠耳朵里只听到了威胁生命四个字。
威胁生命——意思就是陶野为了她,差点就直接死在了这场暴风雪中。
良久,她盯着陶野沉睡的脸,极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千言万语,错综复杂地汇在一处,理来理去,该说的不能说,不该说的不配说,到最后便只剩这一句:对不起。
唐黎过来告诉她,小夏星眠快要醒了,让她过去看一眼。
夏星眠便去了小夏星眠的病房,看着她醒了,又遇到了怒气冲冲前来的周溪泛,一番折腾,精神却还是有些恍惚。
唐黎凑近她,她只是不停地说:“我要去看陶野。”
唐黎:“好……”
她顿了顿,又说:“你去她住处一趟,带上她做的汤。”
唐黎:“您怎么知道她今天做汤呢?”
夏星眠沉默片刻,说你去就行了。
那些年,每一天,陶野都会做她喜欢的汤给她。
唐黎不知道,她知道。
回到陶野的病房,夏星眠又坐回原位,垂着头,窃窃地从睫毛的缝隙中看着苍白的陶野。
半晌,她红着眼轻笑了一下。
“姐姐,好久……都没喝过你做的汤了。”
好久都没有以「夏星眠」这个身份活过了。
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她此生再也不可能以「夏星眠」这个身份去活、去待在陶野的身边。
按理说,她在成为陆秋蕊的第一天就该意识到这件事。可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从心灵深处真真正正地认识到,她回不去那个身体了。
夏星眠轻轻地捉住陶野放在被子外的手,用额头抵上去,眼泪溢出眼尾,顺着陶野的指缝流到陶野的掌心。
“姐姐,我是不是错了?”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重蹈覆辙?
她重演了一切,然后如她所愿,她确认了陶野是爱过她的。可是代价就是爱上了她的陶野在这次绑架事件中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
如果她没有重蹈覆辙,她们不曾遇见过,陶野今天是不是也不会躺在这里?
她又想起很久以前她还是夏星眠的时候,曾经无比遗憾不知道当时陶野卖车的缘由,她不停地追问陶野,陶野却总是轻描淡写地略过,好似她的车和她夏星眠根本没有关系。可原来,陶野是拿那辆车赎了她的命。
她总觉得那些年,她深埋心底的爱已经够浓烈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感情能比她的这份暗恋更深厚了。
没想到……姐姐……
夏星眠哭得很难过。
她忽然很希望自己当初没有选择重演这一切。她觉得她好像耽误了陶野。
或许……耽误了一辈子也不一定。
没多久,唐黎就回来了。
听到推门声,夏星眠匆忙收拾好自己的状态。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哭过,连话也不愿和唐黎多讲。
唐黎看出了老板有情绪波动,很有眼色地放下汤后离开了。
唐黎才走,病床上的陶野就缓缓转醒。
夏星眠忙红着眼睛凑上去,轻声细语地问:“姐姐,你还好吗?”
陶野的双眼由迷蒙转为清澈后,看向床边的人,第一句话却是:“她怎么样了?”
“她……”夏星眠知道陶野问的是小夏星眠的情况,刚想回答,却又想到作为陆秋蕊,此时应该不知道她们的秘密才对。于是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收回,变换了疑惑的语气,“她是谁?”
陶野也反应过来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我在说梦话。”
夏星眠轻笑一下,陪她继续演戏:“你说巧不巧,夏星眠那个小崽子出了点事也被送到了这家医院,我刚刚还去看了眼她,竟然还挺生龙活虎地和我对呛,看她那个样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先不说她了,姐姐,你有哮喘这个病,为什么之前从来不和我讲呢?如果我提前知道,我肯定……”
“小时候的病了,也是最近才偶尔有复发,不想让陆总费心。”
“这样啊……”
“嗯……”
夏星眠忽然想起那桶汤,“对了,我叫唐黎从你住处拿了汤来,要不要喝?”
陶野好像有点紧张:“你去了我的住处?”
“我没去,只是叫唐黎去的。”
“……”陶野垂下眼,放松了身体。
夏星眠露出复杂的一个笑,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去,我……不会去的。”
陶野没有接话,只是低着头看床单。
夏星眠干咳一声,站起身来,“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既然你没事了,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夏星眠吧。”
陶野试探着问:“为什么叫我一起去?”
夏星眠只风轻云淡地答:“刺激刺激她。”
她叫陶野拎上装着汤的保温桶,与唐黎和几个保镖一起前往小夏星眠的病房。
她撵走了还在那里的周溪泛,虽然周溪泛表情凶狠地和她放了狠话,但她知道,周溪泛是不敢把这件事闹大的。
她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暗示周溪泛如果夏怀梦知道这一切后的严重性。作为多年的挚友,她太晓得在周溪泛心里夏怀梦有多重要了。
周溪泛究竟有多么希望能留住夏怀梦,没有人能比她夏星眠更了解。
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她与周溪泛一同长大的岁月里,每一个盛夏的暑假,周溪泛千里迢迢从岸阳过来,喝一杯冰汽水,吃一牙甜西瓜,然后一个人待在夏怀梦的旧卧室里,捧着那些笔迹模糊的旧画发呆的落寞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