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拿命陪你赌(1 / 2)
苏晏在京城街头的腊月寒风中凌乱,胸前巴着个哭唧唧还抓着糖葫芦不放的奶娃。
眼瞅着奶娃的亲爹消失在闹市中,他气得想杀人。
慢慢冷静下来后,苏晏一边哄着哭个不停的小世子,一边琢磨这会儿该怎么处理。把阿骛送去兵马司,让衙役们送去豫王府?估计他们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怕自己拐了世子栽赃。
直接去豫王府,把阿骛交给门口守卫?似乎可行,就算豫王不接收,我把孩子往台阶上面一放就走,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嗷嗷哭的世子不管吧。
拿定主意后,苏晏用衣袖给世子抹干净满是泪的脸蛋,暗骂豫王渣爹没心肝,这么可爱的亲儿子也舍得说扔就扔,然后抱着孩子走去附近牙行雇马车。
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问酒肆老板:“你们店的羊羔酒真能健脾胃,益腰肾?”
“那是太能了!”老板挥舞着酒勺自夸,“特别是肾虚导致的腰膝酸软,喝两次就见效。我们店的羊羔酒,是全京城最出名的。”
苏晏果断道:“给我来两坛。”
酒坛子不大,挂在腰带上不会太影响走路,就是要小心别被怀里的孩子踢掉。
豫王府离此不远,在东北方向的澄清坊。苏晏走到牙行,发现马车都被雇去运年货了,只好租了一匹温顺的老马,抱着孩子上了马背,从拥挤的街巷间慢吞吞溜达过去。
阿骛被他搂在怀中,手里摇着新买的拨浪鼓,很开心地叫:“骑大马,骑大马!”苏晏摸摸他的小脑袋,忍不住微笑。
正阳门大街上,一队锦衣卫缇骑刚从南城门驰入,见路上人多,勒马缓行。
沈柒办完差,连夜从京城郊县大兴赶回,眉眼间还带着一路烟尘与落雪的余迹。
他在十字路口停驻,对跟随的千户石严霜与韦缨说:“你们带队回衙门,我去办点私事。初七之前我就不去衙门了,你们安排好春假轮值人员,衙门内必须有人留守,诏狱的看管更不能松懈。”
两名千户应声而诺。
灵光寺事件中,石严霜得知上官藏了个“妖精娘子”,这下更是猜测他要去幽会。这位掌刑千户脑子里很会跑黄骠,于是凑上前低声问:“同知大人什么时候请咱弟兄们喝喜酒呀?该不会金屋藏娇一辈子,永远喝不上了罢?”
沈柒心情好,也不计较老部下的爱八卦,答道:“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
石严霜琢磨着,这句话似有深意,莫非是同知大人上赶着娶,人家还不乐意嫁?他早怀疑对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娘,或者根本就是个男人,身份还不好曝光。于是试探地问:“怎么着,同知大人才貌双全有权有势,对方还有什么不满意?”
沈柒笑着用马鞭在他大腿上轻抽一记,“少打听上官的私事,否则你未婚妻今天就会知道你偷养了两个外房。”
石严霜心底咯噔一下,立刻讪讪地闭了嘴。
沈柒朝苏府所在的黄华坊方向行去,按捺着跃跃的心,终于来到苏府门口,下马敲门。
苏小京啃着卤鸡爪来应门,口齿含糊:“我们家大人不在,还请阁下改日再来。”
沈柒一怔,说:“我之前投过拜帖,约好时间了。你家大人去了哪里?”
苏小京摇头。
沈柒眉头微皱,又问:“那个冻梨脸侍卫呢?”
苏小京扔掉鸡骨头,拿手帕擦擦嘴,噼里啪啦答:“大人让他去铁匠铺取火锅啦。打了个新火锅,还是照大人亲手画的图纸打的,准备年夜饭时候吃呢!”
“年夜饭……和谁?在哪里?”
苏小京奇怪地瞟了他一眼,“哪里?年夜饭当然在家里。大人、追哥,还有我和小北,咱家就四口人,没了。”
年夜饭当然在家里。
咱家就四口人。
追哥。
沈柒后槽牙都要酸掉了,咬牙道:“先让我进门,在厅堂等他回来。”
苏小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人没说留客,我一个小厮可做不了大人的主。”
沈柒无奈,退而求其次:“那我给你家大人留封信,他一回来,还请务必转交。”
他从怀中掏出锦衣卫随身携带的碳棒和本子,言简意赅地写了几句,说自己明日还会来,另外,这几日都住在府邸,扫径以待贵客登门,不去官署了。
撕下那页对折好,想了想,随信附上十两纹银,递给苏小京:“小兄弟辛苦了,一点拜年礼,拿去买吃食。”
苏小京看他出手如此阔绰,眼睛都直了,很是心动,但最终还是摇头,只接过纸张,“我家大人说了,不要随便收陌生人的财礼,谁知道对方是送贿还是下饵呢,拿人手软。”
他的手指在纸张背面留下油汪汪的印记,沈柒眼角一抽,担心被苏晏嫌弃邋遢。
清河多爱干净的一个人,当初在他肩膀上蹭个血手印,都要咭咭哝哝地擦洗半晌。这下子万一看纸张脏污,不愿沾手直接丢了怎么办?
沈柒正打算再写一张,苏小京道了声“等大人回来就转交”,关门落锁了。
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摧命七郎,在苏御史家的愣头青小厮面前吃了闭门羹,偏偏心里还生不出邪性和火气,唯独觉得年夜饭不该在娘家吃。
以及清河喜欢养狗么?北镇抚司豢养了不少狪犬,又凶猛又灵气,更比他那个桀骜刺头侍卫听话、守本分。养侍卫不如养狗。
沈柒离开后,不多时,荆红追拎着一口九个格子的大锡锅步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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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远远看,豫王府的黄铜钉红漆大门敞开着,像个等猎物自投罗网的口袋,忽然生出了警惕心。
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上台阶,放下孩子,交代两句……
然后守门侍卫大喝一声——
“哪里来的歹人,竟敢拐走豫王世子!抓起来!”
于是自己就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像祭天的羊牲一样被抬进王府,落在正中下怀的狗比豫王手里。王府深似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妈呀,差点上当!
苏晏当即调转马头,决定按原计划去沈府。
至于阿骛,暂时就带着吧,反正也挺乖,只要不停地拿东西给他吃,就不会闹腾,比前世堂姐家的熊娃好带多了。
苏晏从澄清坊出来,沈柒从相邻的黄华坊出来,两人都往位于西边小时雍坊的沈府去,于是在十字路口碰个正着,都是一脸惊喜。
苏晏是喜大于惊,笑道:“七郎回来了,可巧在这里撞上。”
沈柒是惊大于喜,盯着他怀中的小娃娃,问:“谁家的孩子?怎么给你抱着。”
苏晏不想提糟心的豫王,还在想怎么糊弄过去。阿骛似乎被沈柒吓到,往苏晏怀中一缩,叫道:“爹爹!”
沈柒:“!!”
苏晏:“……”
阿骛:“╮(ˉ▽ˉ )╭”
沈柒脸色沉下来,“你儿子?谁给你生的,胭脂巷的那个花魁老相好?去年夏天,你刚抵京赴考时,在她那里盘桓半年,今年三月出贡后才断了联系,休想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