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垂鞭话平生(9)(2 / 2)
谢玿一愣。
赵元冲道,“于我而言,从没有什么真正的知己之说,何况动情。”
“常言说动心容易放下难,可我...动心却更难,我一生只动情一回已属不易,哪有那样多的真心见人就能分走一点?阿玿,你有时知我懂我一心向着我,但也时常气我恼我让我煎熬为难,但我很开心,也很欢喜。与旁人,或友或亲,偶有的那几分知己之情,虽然感动,但分量实在有限的很,阿玿...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谢玿心中突突乱跳,却隐隐有些悲伤难过,她幽幽道,“你别说...你看不出沈雁杳的心意,还有鸿柔姐姐,她对你...她对你也是有意的...”
赵元冲听她提起鸿柔,不觉心中一跳,再听她话中意思,又放下心来。
谢玿道,“沈雁杳,鸿柔...你明知旁人的心思,却偏偏视而不见让别人在模棱两可中难过,二殿下,你有些害人不浅,而且...”
她想起那时他与沈雁杳的对话,声音中的悲伤减淡了些,又怫然道,“你今天也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左右我这人既没什么价值,也没什么本事了。”
赵元冲怔了怔,低叹一声,说的还是昨夜那句话,“阿玿...我处境艰难,我...我身不由己得很。”
他说了这话,分明是戳中了谢玿心腔柔软处。毕竟与这些微不足道的手段相比,赵元冲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在这盘根错节中能安全无虞活下来,谢玿又何须计较那些人人用得的伎俩。
她虽这样想,却终究心中难过,又想起一些父辈旧事,更觉如芒在背。于是冷笑一声,脱口而出,“对,正是,你们姓赵的一贯如此智计卓着,不将人利用榨压到最后一口气怎肯罢休。”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齐齐一怔。
房中静谧如常,半响无言。
“阿玿...如今你我如此情切,当真还比不过这些恩怨旧事么?”
一瞬间谢玿心中苦涩悔意纠缠,又是喜他情深意切恼他隐瞒颇多,又是悔自己口不择言。
半晌后,却听赵元冲忽然低笑一声。
谢玿一怔。
赵元冲道,“我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阿玿,原来你是吃醋。”
谢玿懵懵然听他说完,因隔阂未消,登时有些恼羞成怒...赵元冲说的也是事实。
赵元冲一听她在被中闷闷冷笑就知不好,果然,他忙起身闪避,就见枕头床饰等物齐齐朝着自己方才坐的地方飞去。
谢玿一看打不着,掀开被子起身,光脚着地,就去拿一旁桌上的茶杯茶碗茶壶。
赵元冲忙往门外躲,口头制止道,“不许动气,不许动气,这几天不许动气。”
扔过去的短靴堪堪砸在那合拢的房门上,谢玿坐在床沿深呼气半晌,翻身打挺,卷了被子重新睡了。
如此闹了一番,她心中苦闷烦躁竟似少了许多,发了一通脾气后也有些疲累。
赵元冲在门外合上房门,未见方才那般欢喜神态,只唇角微微含笑,却眉心微锁,略带难意。刚刚那番话虽说并无虚言,但目的却是为了挑些她喜欢听的话说,如今她有伤在身,若再在这些事上纠结盘桓,无异雪上加霜。现今她虽疑心隔阂未消,但能这样闹出脾气,不再自苦自损,显然相较昨夜心境,已经好了些许。
许襄儿此时拿了药正要去熬煮,见着赵元冲过来,脚步微闪,下意识就想躲。
赵元冲只默默看了眼她手中药材,转身走了。
许襄儿暗自吁出口长气,对怜音道,“这人好可怕,我不想看见他。”
“我们公子其实待人很好的,只是...”怜音想了想,又道,“只是你规矩些小心做事说话,公子从不无故责惩随意迁怒的。”
许襄儿一惊,“小心办事说话?多嘴了会怎么样?”
怜音耸肩,“那估计就很难活得久了。”
“那这还不算可怕?!不算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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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音张了张口,又打住,还是说了,“我听贺奔说,过几天我们离开允州,要带你一起走,以免悦尧山庄再对你下手。”
许襄儿一个劲摇头。
此时贺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道,“你再想想,命更要紧。而且届时刑部为李忠达定罪判罚,也需要你做人证,莫非仇也不报了?”
许襄儿认真思索,确实,小命更重要,仇也得报。
她怯怯的问,“那...我每天跟着阿玿姐姐,不去他眼前晃,他该不会喜怒无常到找我茬吧?”
贺奔沉默了,怜音也沉默了。
贺奔偷偷瞧了眼她,她此时洗去了一脸白灰,只见面貌清秀双颊丰润,大大的眼睛在圆圆的脸上说不出的可爱灵动,不禁脸红了红,又说,“跟着谢玿其实...不算良策。”
怜音看到贺奔脸色,差点笑出声,双眼一转,说道,“我家公子其实不可怕,只要你记着一点...”
许襄儿认真侧耳倾听。
怜音道,“千万不要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招惹他。”
许襄儿道,“那他什么时候才算心情不好?”
怜音推了推贺奔,“问他,他最清楚。”
贺奔被怜音推的一晃,答,“那他这几天心情就非常不好。”随后,他又想了想赵元冲近日要做的事,说道,“估计他今天晚上回来心情更不会好,你离他远点。”
许襄儿凝视着他猛点头。
贺奔的脸红到了耳根,大约肤色太黑,瞧着不太明显。
他清了清嗓子,与许襄儿一问一聊的并肩走路。中途怜音忽然想起来殿下屋外的乌龟没有喂,于是改道走了,贺奔在身后给她比了个感谢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