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着捧(1 / 2)
《莺飞》是江若去试镜的那部电视剧的名字。
由枫城本地的一家新影视公司筹拍,一般这种本土项目,都需要当地的知名企业投资支持。
因此江若对席与风能帮上忙这件事很肯定。
这事江若琢磨了一路,眼下说出来了,倒是倍感轻松。
他从不自诩清高,既然已经变成一场交易,最后一点尊严也已被踩在脚底,何不索性厚着脸皮,抓住机会为自己谋利?
想通的江若松一口气。
接下来就交给席与风定夺,不管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江若尽力争取过,就不会留遗憾。
席与风沉吟片刻,开口先是个问句:“《莺飞》……佳视筹拍的剧?”
江若心说果然,枫城的大小消息在他们那儿都是互通的,忙点头道:“是的,青春励志题材的电视剧。”
方才还张牙舞爪出言不逊,这会儿瞬间变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车内的人,生怕一眨眼人就跑了似的。
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席与风又问:“为什么不是男一号?”
按戏份来说,肯定男一号最好,但是……
“我喜欢男二的设定,想演他。”江若说,“您看这忙是能帮还是不能帮。”
理直气壮的语气,席与风却瞧出了他的局促不安。
既有将自己的命运交到旁人手中的不确定,又难以掩饰强烈的渴望。
这神情席与风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时想不起,也不好让人一直站着淋雨,席与风告诉窗外的人:“我差人问问,有消息再答复你。”
雨下到半夜才停,次日云销雨霁,江若煲了山药排骨汤送到医院,给安何盛汤的时候,鼻尖一痒,扭过身连打三个喷嚏。
安何接过勺子自己盛:“都提醒你会下雨,让你带伞你偏不带。”
抽了张纸擦鼻子,江若瓮声道:“多麻烦,万一落在哪儿忘了带回来,又要重新买。”
“那你买伞是为了放在家里当摆设吗?”安何不理解。
江若振振有词:“有些东西,可以放着不碰,但一定要拥有。”
安何舀一口汤着急往嘴里送,被烫得直抽气:“就像嘶……就像梦想一样吗?”
听到这个许久不曾提起过的名词,江若愣了下,旋即便笑了:“差不多。”
席与风的办事效率比想象中高,下午三时许,江若接到了来自《莺飞》剧组的电话,通知他明天下午参加复试。
意料之中的结果。
挂电话后,江若拿起手机先给某个号码发了条消息:接到剧组的通知了,谢谢席总。
自认为短信内容真诚礼貌无可挑剔,江若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边,拎起水壶去打热水。
打水回来又送安何去做术前常规身体检查。手术安排在下周,主任医师操刀,江若在网上查过,枫城这家医院尤其是这位医师在心脏疾病治疗方面颇有经验,患者反馈也良好。
还是迷信地翻了翻黄历,甚至研究了下周的星座运势,确定都是吉象,江若才放心。
检查项目繁多,里里外外忙了一下午。回到病房刚坐定,手机响了。
这回是江若之前演司机的那个剧组来的电话,名叫赵森的执行导演带来了一场精彩的川剧变脸,光是从声音都能听出讨好谄媚。
“上回那事,是剧组内部传达有误,是个天大的误会。”
“哦,是吗?”
“是是是,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代表剧组来给江老师道个歉,顺便邀请您重返咱们剧组。”
江若头一回被人喊“老师”,险些没憋住笑:“回去干吗,继续演司机?”
赵森忙道:“不不不,司机这个角色没什么发挥空间,我们这里还有几个戏份重的角色……”
“不必了吧。”江若越听越心寒,因而再难保持客气,“上次您赶我走,剧组上下都看着呢,如果我又回去,您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
没等赵森回答,江若接着道:“况且,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哪怕这草又鲜又嫩,全世界仅此一棵。”
电话挂断,刚好看见屏幕上的短信提示,席与风发来的。
点进去看,就四个字:走个形式。
江若此刻的心情也只有四个字——非常不爽。
虽然刚才在电话里他扬眉吐气,把对方堵得话都说不出,可等通话结束,那股报复的快意顷刻间消散,唯余泄气后的无力。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得到梦寐以求的机会,被人另眼相待,还不是因为席与风在背后帮他打点?
说不定外面已经传开了——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江若,攀上了枫城赫赫有名的富豪企业家,今后的演艺生涯怕不是要开挂了。
即便在向席与风开口之前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做足心理准备,眼下当真轮到了,江若还是有点堵心。
不过他经历得多,自我调节能力锻炼得不错,再度拿起手机时,面上已瞧不出端倪。
他回复短信:谢谢席总。
不知道说什么,把感谢挂在嘴边总不会错。
等了会儿那头没再回复,江若权当这件事就此画下句点。
放下手机时长舒一口气,卸下重担般的轻松里,掺杂了一股不具名的空虚。
好在时间推着他不停向前,江若翻出剧本,对着用笔标出来的剧情,逐字阅读,很快便于故事中沉浸。
在大人物的安排下,二次试镜自然比第一次还要轻松顺利。
不过传说中的“形式”还是要走。在门口排队的时候,江若扫一眼前后的人,他以为自己多少会产生一种悲悯的心理,其实并没有。
在他蒙受不公平待遇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为他可惜,那么同样的状况角色调转,他也不会向这些前路已定的人给予过剩的同情。
试镜过程中有一个小插曲。
江若表演的那段,剧情是男二号,也就是谢方圆,动了重新回到舞台上的念头,过往在眼前闪现,交织着煎熬的内心独白。他独自走在漆黑的路上,月色清朗,周遭唯余风声,他慢慢定住脚步,仰望头顶的月亮,在一片渺无人迹的空地上张开双臂,跳起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