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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清醒着呢(1 / 2)

(上)

这天之后,一切好像都没变。

席与风照样住在市中心那套大平层,照样早出晚归。江若也到底搬了些东西过来,包括几盆需要经常浇水的植物。

他们白天各自忙碌,晚上会一起吃饭,然后做爱。席与风爱干净,做完一定要洗澡,每每洗完出来,刚才还在和他缠绵的人已经不在床上,隔壁房间门缝里漏出一片昏黄灯光。

偶尔也会一起吃早餐。江若做三明治很有一手,番茄切得很薄,蛋也煮得正好,哪怕不抹酱料,味道都很不错。

有时候席与风起得早,会看见江若在厨房,一手拿锅铲一手捧剧本,嘴里念念有词。

听小沈说,给他推的两部戏他都试上了,不全是郑依婷的功劳,和他自己的努力也密不可分。

电视剧六月中旬就进组开拍,那天席与风正好有空,亲自把人送了去。

孟潮来电话的时候,他正站在影视城门口,看着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超市里,江若手里举着两瓶饮料,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收银台里的中年女人笑弯了腰。

“在哪儿呢?”孟潮问。

“影视城。”席与风答。

“送江演员上班?”

“嗯。”

“唉,怎么想约你出来吃个饭都这么难?”

“这话该我问你。”

“我这不是刚刚同居嘛,比较黏糊。”

“你的‘刚刚’有一个多月。”

孟潮在电话那头笑:“我以为你懂的。”

席与风摸出一支烟:“懂什么?”

“就同居的感觉,不比烟啊酒啊什么的,美味多了?”

把烟夹在指间,席与风哼笑一声:“如果知道他一心想离开,你还笑得出来?”

孟潮:“啊?”

席与风没把协议的细节告诉孟潮,只说自己答应了一旦结婚就放他离开这件事。

对此孟潮很是不解:“既然豁得出去当无名无分的情人,应该不在乎你单身还是已婚吧?”

这一点席与风也想不明白。不过除此之外,他更搞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生出类似愤怒的情绪。

可能是被江若的反抗举动激怒,是察觉到主动权即将被夺走的本能警惕。所以江若后来把停止的权利交到他手上,他很快又平静下来。

当时没细究,如今想来,倒像是进了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圈套。

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而且已经过去,席与风没有回顾检讨已经发生的事的习惯。

于是没理会孟潮的追问,转而扯到工作上:“昨天发你的项目企划书看了?有问题尽快反馈,明天就要分发下去。”

电话里的孟潮哀叹:“你的‘尽快’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吗?”

只把人送到宾馆楼下。

本想送到房间,江若不让,车刚停下就抱着行李跳下去,留下一声“拜拜”,就跑没了影。

往回开的路上,席与风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张图片,背景是宾馆灰扑扑的墙面,江若半张脸出镜,斜睨着镜头很是不情愿地比“耶”,仿佛在说——看吧还是差不多的房间。

席与风勾了下唇角。

前面开车的老刘听到声音,以为有什么吩咐,转头看向后座。

席与风便收敛表情,说:“去公司。”

不错的心情只维持到公司楼下。

刚步入一楼大堂,席望尘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席与风屁股后面,哥长哥短地说废话。

“哥你最近怎么都不去锦苑了,公司也不怎么来,我都碰不到你。”

“最近都在家。”

“哪个家?哦我知道了,你和那小明星的爱巢。”

听到“爱巢”这个新鲜的形容,席与风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嗐,还不是听我妈说的。”说到这个,席望尘有些心虚,“我妈上回去闹你们了吧?我让她别去,都跟她说了荣盛那项目被撤资的事跟你没关系,她偏不信。”

席与风不咸不淡地说:“哦,是吗?”

“是啊!”席望尘忙着为自己洗清嫌疑,“谁不知道哥你把这项目让出来多不容易,先前我邀请你回来一起做,后来也没兑现,已经很对不住你了……”

席与风冷笑,心说我要是没表现出对这项目的垂涎和不舍,你们怎么会打消戒心往坑里跳?

嘴上却是另一番话:“没关系,一家人,谁做都一样。”

听了这话,席望尘放心了,搓搓手又想扯别的。

“唉,可惜这些投资商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接一个地撤资……眼看项目动工在即,资金还没到位,给我愁的呀,连着几天没睡好觉。”

“那是挺让人着急。”

席望尘露出讨好的表情:“哥你门路多,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席与风问:“不怕我给你下套?”

“嗨呀,那是我妈疑神疑鬼。哥你这么好的人,当初我给你下药你都没揭发我,你要想整我,何必等到现在……”席望尘说,“哥你放心,这回我绝对不拉你下水,我妈要是再去找你麻烦,我一定把她拦住!”

想起萧茵闹上门来说的那些话,席与风笑意不达眼底:“这可是你说的。”

那边的动荡,在这边拍戏的江若全然不知。

他不是第一次拍古装戏,却是第一次作为有名有姓的角色拍古装戏,待遇不同,承受的压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每天拍戏以外的空闲时间,几乎都被江若用来研究剧本,一沓本子因为贴满索引标签变得更厚,翻开也满是着重号和批注笔记。

开机约莫半个月后,郑依婷来了一趟,见他这么用功很是欣慰,说:“半路出家的演员我带过很多,像你这样不浮躁肯潜心钻研的倒是少见。”

随后问江若拍完这两部戏之后想不想上演技培训班。

“当然想啊,我是学跳舞的,舞台表演和镜头表演总归不一样。”江若说,“不过下半年的话,《莺飞》不是要播了吗?那会儿要配合宣传,应该没有时间吧?”

关于席与风捧他是为了赚钱这一点,他始终不敢忘。

“有那种一周一课的班,到时候我给你预约。”许是看出他的顾虑,郑依婷说,“除了提供机会,经纪人还有挖掘你潜能的责任,江先生也不想总演苦情男二吧?”

听了这话,江若笑说:“那肯定不想,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挑战反串苦情女一。”

郑依婷也笑起来。

阳历七月初,枫城的暑热初显威力,裹着厚重戏服还要吊威亚飞来飞去,演员们着实苦不堪言。

安何来探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刚从十几米的高台上下来,脸色苍白如纸的江若,不由得咋舌:“怎么当主角比当群演还惨。”

江若把宽大的衣袖捞起来,露出汗津津的两条胳膊,接过小沈递来的毛巾,边往脸上按边说:“看到片酬,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两人到遮阳伞下说话。

捏了把安何的脸颊肉,确认他非但没瘦还胖了,江若点头道:“那姓孟的把你喂得不错。”

安何嘿嘿笑:“又不是养猪。”

听说安何现在不干群演了,只偶尔去相熟的酒吧帮帮忙,江若认可的同时不免担忧:“虽说你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干重活,但是万一以后你俩分了……”

安何懂他的意思:“所以趁现在,能捞多少算多少。”

江若还是担心:“他那样的公子哥最会蛊惑人心,用钱,用好皮囊,或者别的什么。记住我先前提醒过你的,千万别陷进去。”

“这话现在该还给你。”安何却说,“孟哥哥和那姓席的走得很近,你和他的事我可都听说了。”

江若愣了下:“哦,这么巧啊。”

到底没忍住,安何问:“你跟着他,是不是为了那三十万?”

“当然不是,都跟你说了钱是跟同学借的。”江若立刻道,“我是为了红,你知道的,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

安何咬了下嘴唇,不知信没信。

“那席少,我曾经见过,在锦苑,剧组酒席的隔壁。”他说,“那样的男人,谁碰上都很难保持清醒。”

想起林晓也说过类似的话,江若笑起来:“他是什么高浓度的酒吗,谁喝谁醉?”

顿了顿,再开口时江若语速慢了下来:“我可清醒着呢。”

安何撇嘴:“真的吗?那那天半夜,在朋友圈发神经的是谁?”

说的是和席与风吃完日料那天晚上,江若在朋友圈里发了张照片,是事后席与风歪靠床头点了支烟,黑暗中江若把他夹着烟的手拍了下来。

“那不叫发神经,那叫把不该留下的东西封存。”江若笑,“再说发的是私密,除了我自己也就你能看见。”

“都封存了,还说没陷进去。别忘了,他们这些公子哥以后都要结婚——”

“安何,你喜欢烟花吗?”

江若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安何愣了下:“喜欢啊,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

“是啊,美好的东西。”江若接话道,“哪怕很短暂,哪怕知道过后就是无尽的黑暗,但还是想触碰,想拥有。”

不远处的拍摄场地,导演拿着大喇叭喊演员集合。

江若便站起来,走到伞外,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像在微笑。

“所以我给自己定了期限,在这之前,在不违背公序良俗的情况下,只管尽情享受。”说着,江若回头,神情颇有几分骄傲,“这才叫及时行乐,还不快跟你江哥学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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