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框(2 / 2)
安何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挺期待的?”
“没有,你感觉错了。”
“但是孟哥……孟潮说,婚期差不多定下来了,明年春节后。”
江若放在被褥上的手一下收拢,攥出几道指印。
自是没能逃过安何的眼睛。他三下五除二把苹果啃完,又拿起一个梨。
“其实他们这种豪门联姻,大多有名无实。”安何低头削皮,“我很久之前就问过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种情况。”
“能不能接受见不得光,没有名分,只能待在他圈的一块地方,每天看着窗外的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地等他过来。”
这描述过分具体,江若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日子里的夕阳落在身上,是怎样一种惨白的颜色。
“或许还要承受骂名,被扣上‘勾引有妇之夫的男狐狸精’的帽子,毕竟外人可不管你有什么隐情,也不管什么先来后到。”
安何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难堪的事情:“说不定,还会被原配拿捏,人家结婚证在手正大光明,我们只能是人人都能啐一口的过街老鼠,运气好吃点闷亏,运气差点被当街打一顿都不算稀奇。”
早前江若就承认,虽然他自称是安何的哥哥,但是论这方面的经验,安何比他懂得多得多。
至少他只敢模糊地猜测,安何却能把可能会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包括那些可能远超他承受范围的痛。
江若一时无言。
“是你说的,你清醒着呢。”把削好的梨和水果刀一并放在盘中,安何说,“那就好好想一想,能接受,还是不能。”
由于没把被绑架的事公开,住院的五天内,江若没接待几位探病者。
倒是出院这天来了不少人,郑依婷、小沈、老刘,孟潮也露了脸,说上回忙没跟安何一起来,还望大明星见谅。
趁席与风走开,江若问他:“你是不是也要结婚了?”
孟潮愣了下,一时不知该把重点放在“结婚”上,还是“也”字上。
没等他回答,江若笑着摆摆手:“随便问问,你别这么紧张。”
方姨也来了,从住院部楼下到停车场的一小段路,一老一小互相搀扶着走在人群末尾,时而聊两句。
“这回可真是苦了你。”方姨大致听说了来龙去脉,握着江若的手道,“席家这些年都不太平,小风也不容易,你千万不要怪他。”
“我怎么会怪他。”江若说,“这事又不是他做的。”
方姨点头:“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小风发那么大火,可见他真的很在意你。”
江若抿唇笑笑,没说话。
“外面的人都说他像老爷,专横独断,敏感多疑,其实我倒觉得,他骨子里还是像夫人多一些。”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江若的声音,方姨问:“你不问我,他哪里像他母亲?”
江若说:“这不是我能问的,回头让他知道了,又该不高兴。”
方姨听了这话,拍拍他的手背,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
后来江若琢磨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方姨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到医院外面,无关人等都散了,方姨由老刘送回去,席与风和江若一起坐保姆车,司机的位置和后面用隔断分开,车里很安静。
这让江若有些不适应,他拉开窗户遮布,一边看向外面一边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指的是席望尘搞出来的事。
席与风“嗯”了声。
“那个什么对赌协议,没让他得逞吧?”
“没有完全废除,我做了一些让步。”
个中曲折,江若就算不懂,也能猜到不容易。这阵子席与风虽然每天都会来医院,但眉宇间浓郁的疲色却作不了假。
过一会儿,席与风又说:“他对你实施的绑架和暴力行为,已交由警方处理,不日定会判刑。”
江若先是愣了下,意识到席与风是以为他要追究责任,不由得失笑。
“是你主动交代的,我可没问啊。”江若说着,推着席与风往靠背后仰,“还有好久才到呢,你眯会儿吧。”
这一眯,就从车上眯到了家里。
连日积攒的疲累在这场睡眠中得到释放,醒来后的席与风一扫昏沉,视线仿佛也清明几分。
从卧室出来,首先便看到站在餐桌前的一道修长身影,还有笼罩在他周身暖融融的灯光。
无由地感到安心,席与风走上前,从背后抱住江若,微微倾身,下巴搁在他肩上。
江若早就听到脚步声,因此并不惊讶,而是笑起来:“别摸我痒痒肉……让你别摸你怎么还更起劲了……好了好了就快好了,你先猜猜这是什么?”
江若在根据方姨提供的食谱揉面,打算做疙瘩汤,揉着揉着忍不住揪了一小团面,捏了个带尖耳朵的动物。
席与风盯着看了会儿,不甚确定地:“猫?”
“不对,是你。”
“……”
江若笑弯了眼睛:“来,喵一个听听?”
席与风自是不可能学猫叫,后来反而是江若,在床上叫了好几声。
本来顾及江若的身体没打算做,只是吃过饭洗完澡之后,两人坐在床上,难免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江若自己动来动去不够,还一巴掌合上了席与风的笔记本电脑,怨念道:“能不能有哪天不把工作带到家里?”
席与风便把电脑放回床头,转而扳动江若的身体,凑过去吻他。
江若只觉呼吸顿挫,心跳也骤然提速。喧嚣声中,他不自觉抬手去够对方的脖颈,渴求更近的距离。
然而欲望这东西源自本能,如同火焰,一旦燃起便只可能越烧越旺,愈演愈烈。
分开时,江若挂在席与风身上喘息,在席与风试图推开他时,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没关系的,你别太用力。”
晚些时候,席与风抱江若去洗澡,洗完又把人抱回床上。
江若累到眼皮沉重,裹上被子却睡不着,便挣扎着又睁开眼睛。
他看见席与风赤着上身,弯腰去拿床头的烟,站直露出肩背几道新鲜抓痕,是暧昧的线。
恍惚间,江若伸出两只手,伸直拇指和食指,两手比数字八,一正一反指腹相接组成个框。
像少年时期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像框住夜幕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一样,把席与风框了进去。
好像这样做,时间就可以定格在此刻。
他就可以永远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