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从未与人结仇(1 / 2)
记者站的副站长白鸽极具责任心,与高粱红酒厂的孙向东聊了快一天,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酿造高粱酒的各个环节,临近下班,白鸽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最后直接说晚上不走了,就是要与基层的干部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才能写出来内心的真实感悟。
芳芳一脸不情愿地把我拉到一边,说了一句,白站长和我一起住?那我现在要先回去一趟。
不回去了吧,晚上一起吃饭,就喝碗羊汤就行了。
芳芳道:“我总要回去收拾一下,把你二哥的行李拿走吧?”
我二哥的行李,在你的屋里?芳芳,啥意思,你俩住一起了?
芳芳白了我一眼,道:“你想啥呢,你以为你二哥和你一样是大干部呀,想睡哪里睡哪里。是你二哥屋里没柜子也没架子,一个单身汉东西还不少,就把有些东西放在我寝室了。”
听到芳芳这样说,我是既有些失望,也有些高兴。毕竟未婚同居传来传去对谁都不好,当年我和晓阳,就是因为在一个办公室,就被传得风言风语,虽然这几年大家的思想不再像之前一样,保守的如同铁板一块,但是这要是传出去,对俩人都不好。而稍显失落的是二哥和芳芳还没有修成正果,这对大龄的二哥来讲,实属该着急了。
芳芳从院子里随手推了一辆自行车,就和孙向东说,要回乡大院一趟。
我看着芳芳推出的一辆大架子的自行车,很是不便,就主动说道:“芳芳,离得不远,我送你回去”。然后又与白站长道:“失陪片刻”。
通往砖窑厂的生产路修建得很快,按照之前的方案,下面平整地面,上面铺设水泥板,水泥板之上铺设水泥,如今已经实现了半幅通行。
看着窑厂的工人们正用架子车的车轱辘,推着水泥板,铺设另一半的路面,看着乡里的汽车来了,都主动停下了脚步,看着这辆车。芳芳在砖厂多年,和每一位工人都很熟识,不时与人打着招呼。砖厂的工人们年长些的拿芳芳当闺女,年龄相当的拿芳芳当妹妹。在这个不冷不热的天气里,大家挽着袖子干得正起劲。而人群之中我看到了二胜。这个李举人庄村长的二公子,按照千年不变的发展逻辑,二胜在我眼前应当是盛气凌人才对,毕竟我们小时候都是被二胜三兄弟欺负大的。也许从李举人庄成村以来,我的祖辈就被他的祖辈压了一头。在农村人丁兴旺子嗣众多就是最大的财富和实力。而从爷爷的爷爷算起,我们家在村里就人单势独,孤掌难鸣。二胜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什么是三十年河西,我退伍之后遇到了当武装部长的李叔,遇到了晓阳。不说别人,就连母亲也私下和我说,没想到我和晓阳能真正地结婚,其实直到晓阳怀了孕,父亲才说,这城里的媳妇才算娶进了家门。我们可以看到陌生人出人头地,但大多数看不惯身边人的飞黄腾达。人性的嫉妒,就是见到身边人比自己过得好。
二胜有些恍惚,一手抽着烟,一手叉着腰,躲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笑得如花一样的芳芳。二胜是打算拿芳芳当媳妇的,毕竟和芳芳相差不过三两岁,自己和芳芳又都是砖厂的工人,而芳芳的家里也是邢庄的干部,二胜的家里也是村长,看起来是如此的门当户对。
到了砖厂,就看到大嫂的大哥正在往小货车上装着砖,我才第一次看到晓阳和大嫂一起买的这辆蓝色的大头卡车。而大哥正拿着砖夹,往车厢里垒砖。我多少有些意外,毕竟司机一般是不干活的,特别是县运输公司的司机,鼻孔都要对着天了。晓阳说,他之所以看中运输,就是知道了运输公司的司机,拉一趟货出去,再从外面私自带些货回来,里里外外赚得盆满钵满。
大嫂的大哥看到我来,忙放下了手中的砖夹子,一下从半人多高车厢里跳了下来。
三兄弟来视察工作啦?
大哥,你咋还亲自上手?
大哥拍了拍手,一股子会顺势而起,两只手顺便往身上一擦,忙从左边兜里掏出了烟,看了看烟盒,又放进去了,从右边又掏出了一盒金鹿,道:“没办法啊,现在工人少,装砖的人手不够,咱搭把手,能多拉一趟,多拉一趟都是现钱。三兄弟,你抽这个。”
我看着大哥,笑道:“大哥,你咋还兜里装了两种烟?”
大哥尴尬一笑道:“这个是大前门,这个是金鹿,三兄弟,你别笑话,我现在开车,出门在外的,总是避免不了要遇到领导,你给人家拿大前门,人家不要,拿金鹿这些,咱天天抽也抽不起”。
我笑着道:“没想到大哥这么会过日子,我大嫂每月给你开多少钱?”
大哥憨厚笑道:“三百块钱。”
我猛地咳嗽几声,三百?是我的两倍了,可不少。
大哥笑道:“不一样不一样,你们这冬天炉子,夏天风扇,我们这也是属于出大力的,挣的都是辛苦钱。”
大哥,这一台车一个月赚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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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抽了烟,眼睛一眯,自言自语地开始估算道,算了又一两分钟,道:“随随便便三四千吧。三兄弟,我告诉你,你这拉砖的活,我本都不想来的,挣不了几个钱,还累。要不是秀霞喊我来,我才根本不来,还是韩羽公司够阔绰,给他出趟活,顶你这个三四天。”
我惊得两三分钟说不出话来,这两辆解放,晓阳找省城的二舅借了钱,说买就买,怪不得有这么大的底气,还要在城关镇成立运输公司,一个月一台车就能挣三四千元,这个运费算下来,一年不得是三四万元。人啊,总是只能挣到自己认知以内的钱。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块钱,晓阳,真的是太抠了,太抠了。晓阳和大嫂之间搞运输的事,除了我们家里人,外人都不知道。这运输的事,晓阳也从来不管,更不会让我插手。而秀霞大哥二哥,也是只管开车,全当这钱是我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大鸡烟,又给大哥发了一支,心里想着,这以后,我也要抽金鹿、抽中华。
正说这话,就看到芳芳和二哥一起走了过来。芳芳拍着二哥道:“朝阳,一会你回县城陪晓阳,媳妇怀孕了,别到处乱陪了。”
看着芳芳的一脸坏笑,我摸摸头,心里暗道,这个芳芳,真是多虑了,晓阳这么好,我怎么会多看别人一眼,在我的眼里,只有晓阳。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山河风景皆相似,唯有晓阳在心间。
芳芳不知看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二哥,走向了牲口棚。我看着好奇,就跟了过去,芳芳道:“你没事老打驴脸干啥,你看打的,都变成翘嘴了。还让别的牲口咋想,他俩住得近晚上办坏事啦?这驴嘴被那个驴晚上啃的呀,李大书记,你说是不是。”
二哥道:“这不是这几天修路,这几匹骡子不干活,还吃那么多。再说,这是骡子,不是驴,只知道干活,没啥想法。”
芳芳白了一眼二哥,道:“连牲口都不如”。
说着,怒气冲冲地上了车。
二哥道,一头牲口,至于吗?
我看着二哥道:“以后,别和牲口较劲了,你和芳芳斗嘴,不比和驴好。”
到了高粱红酒厂,从县城租场地回来的高春梅已经安排好了晚饭。我刚和白鸽打了招呼,芳芳道:“白站长,我们李书记要回县城,今天我们企管站的高站长和砖厂李厂长来陪您一起吃饭。”
白鸽道:“客气了,我们都是从基层走出来的,李书记,您快去忙,都是自己人哪里需要陪,大家有事就去忙”。
无奈,我只有笑了笑与白站长告别,芳芳十分得意跟着我到了门口。我这才想起道,芳芳,这记者的稿子都要有润笔费,这样,你给白站长准备一个红包,这次打算要上省报头版,不要太寒酸了。
芳芳道:“那给多少?”
对呀,给多少,我心里想着,阿姨直说了有这个规矩,但是没说给多少呀。
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这次是要上省报,也算是给咱高粱红酒厂打了广告了,我看这样,就给了五百块钱吧。
芳芳一脸的震惊,五百?这也太多了吧,管吃管喝,车接车送,还要咱五百。
对,五百,你先垫上,到时候我给你报。
芳芳苦笑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我身上哪里有五百块钱。你给我,等我报下来再拿给你。”
我看着芳芳,心里暗道,这么聪明咋不懂事,看我像是有五百块钱的人?就道:“钱是有,但没在身上,这样,你找高春梅,她底子厚,等到报了之后再给她。”
看着二哥与白站长已经聊得火热,芳芳看着二哥,拍了拍手,咬着牙道:“我喊你二哥回窑厂拿,我宿舍有。”
我看着芳芳,心道,操心操得稀碎。
到了县城,接到了晓阳,想着吴香梅还在驴肉馆子里等着,就先拉着晓阳到了驴肉馆,晓阳觉得累,便没有下车。到了之后,吴香梅看我一个人来,知道了白站长没有来,翻了个白眼,长舒一口气道,十万块钱郑县批了八万,窑厂可以干了。说着就拿起了桌子上的包,一脸轻松地道:“下班回家”。
晓阳也是难得回家吃饭,到了家里,阿姨已经做好了饭。晓阳怀孕之后,饭量大增,以前一个馒头,现在要吃两个,阿姨道:今天就做了两道菜,营养肯定是足够的,吃得太多到时候孩子太大,生的时候不好生。
晓阳上前看了看,哼笑一声,道:“妈,我倒是想吃,您倒是要做呀,一个茄子粉条,另一个我看,哦,粉条茄子,妈,您看看您搞的两个菜,很是丰盛。”
阿姨道:“可不一样,一个有辣椒,一个没辣椒。再说,这俩算是一个菜,这边还有一个鸡蛋蒜,我还专门给你放了花生。”
晓阳道:“嗯,蒜蛋,也不错。”
阿姨白了一眼晓阳,道:“没礼貌”。
晓阳道,对对对,这样说没礼貌,花生蒜蛋。
阿姨做着举手要打的动作,道:“我看你是越大越费劲了。朝阳,咱们吃,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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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阳道:“爸不回来呀?”
阿姨道:“不回来,又修路去了,崔主任带着什么地区交通公司的人来现场学习。”
晓阳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夹了半碗粉条,道:“妈,崔主任是命真好,白捡了一个正县级。还有府办的廖叔,才去城关镇多久,现在在上海也是正县了。我就说嘛,吃饭要吃热乎,进步要看秘书。朝阳,你努努力。马叔下来还要去财政局,真是便宜了齐江海那小子。”
阿姨一边给晓阳夹菜,一边道:“这么长的粉条都堵不住你的嘴,齐江海人家也是青年才俊,到了府办,也是靠能力。”
啥能力,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不就是地区那谁的关系吗?
阿姨一脸淡定地道:关系,关系也是一种能力。你们不要只看到别人的短处,要看到别人的长处,更不要学那些不良风气,别动不动就这个地区那个书记的。你们看李煜作的故事《司马懿》,看人之短,天下无一可交之人。看人之长,世间一切尽是吾师。看人长处,帮人难处,记人好处。
晓阳插嘴道:“这古诗我小学就会背了。后面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定会处世无敌。妈,是不是。”
阿姨笑道:“会背这首古诗的人很多,但很多人都做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然后又看向我,朝阳,你说为什么?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这首诗,我从小学到高中根本没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