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可碰(2 / 2)
他犹豫了下,回了两个字,“可以。”
几分钟后,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季书言走过去打开门,却只谨慎地打开了一半。
但他看见门外的段执还是愣住了。
段执大概是刚洗过澡,只穿了个睡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睡袍,上半身大部分赤裸着,皮肤上还沾着水珠,腰线柔韧紧实,腹肌清晰,肌肉白皙却不显得单薄,反而像希腊雕塑一样充满力量感。
季书言的视线落在那件黑色睡袍上,这是他的睡袍,被他留在了客房的衣柜里。
他问段执,“你有什么事?”
段执却问,“能让我进去吗?”
季书言不想让他进来,但他往走廊上看了一眼,他跟季圆的房间实在靠得太近了,也说不准季圆会不会听到什么声音出来。
他想了想,只能把门又让开了一点,“那你说完就走。”
段执也进来了,也没有去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就这样靠着门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季书言。
季书言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头发有点蓬乱,穿着深蓝色的睡袍,大敞的领口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天鹅一样脆弱。
季书言被他看得不自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又道,“如果你没什么要说,我倒是有话想跟你谈谈。”
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纵容段执了。
段执还年轻,冲动,但他不是。
他是两个人里年长的那个,他必须对自己和段执负责。
段执也猜的到季书言要说什么,他平静地望着季书言,“那你说吧。”
季书言沉默了几秒,才尽量冷静道,“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他收敛起情绪,直视段执,“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还年轻,冲动,不能控制情绪,但你也不能这么放肆。你想过季圆看见会怎样吗?”
这是他最为后怕的地方。
他是季圆的舅舅,段执是季圆的舍友,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暧昧,说出去谁都只觉得荒唐。
季圆要是发现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你不能这样。”季书言又低声说了一遍,“我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
段执听出了季书言藏在舌根下的话。
季圆。
季书言对这个侄子爱得像心头肉,任何一点可能给季圆带来不好影响,让季圆无法接受的事情,季书言都会像惊弓之鸟。
他是季圆的长辈,甚至是季圆的“父亲”。
他永远想要在季圆心里维持自己温柔正直的形象,容不得半点差池。
段执心里早就知道季书言要说什么,但真听到的时候,他却还是觉得被刺痛了。
他盯着季书言,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还让我留宿呢?季书言,你这么讨厌我对你做的事,为什么不把我赶出去,为什么没当时给我一巴掌,让我赶紧滚,再也不要来你家。”
他一边说一边往季书言那里走,季书言步步后退,他就步步紧逼,一直到把季书言逼到床边上,不得不跌坐在床上。
他俯下身,两只手按在床边,牢牢地把季书言圈在了怀里。
季书言慌得不行,不知道段执想干什么。
偏偏他又闻到段执身上的味道,刚刚洗漱过,段执身上是一股很清新的沐浴露味,是栀子花的香气,甜得有些腻人,熏得人头脑发昏。
这沐浴露是家政买的,虽然太甜了点,但他一直懒得换。
如今这股腻人的甜香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扑,熏得他昏昏涨涨。
还有那张脸,那张霍乱人心的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妖精一样贴过来。
“你对谁都这样吗,”段执靠近他,故意压低视线,直直地与季书言对视,“告诉我,你对谁都这么心软,允许对方吻你,对你告白,你还不疏远对方,哪怕刚在楼下对你做了骚扰的事情,你还允许他住进你家,进你房间,像这样贴近你?”
季书言被问得方寸大乱。
他几乎不敢抬头看段执,因为他知道,段执这几个问题实在致命。
他是对谁都这样吗?
他有这么心软,懦弱,明明被人肆意地对待过,还允许别人一次又一次地侵入自己的地盘吗?
不是的,他对待自己的追求者向来冷淡,如果有人冒犯就更是冷酷,直接报警扭送警察局的也有。
但偏偏到了段执这里,他的果决就失效了。
他的冷静自持都变成了笑话,像一盏飘在水面上的纸灯,骨架都被侵蚀成了齑粉,只剩下一副花架子,虚张声势。
季书言往后又退了一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淡下来,“很奇怪吗,我对别人也是这样。别人我也会……”
他话还没说完,他的肩膀就陡然一沉,被人给按在了床上。
段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吗?”段执说道,“那我就算现在亲你,你也一样会原谅我吗?”
季书言沉下脸,“你敢。”
可他话音刚落,段执就低下了头。
季书言心里一紧,却下意识闭上了眼。
小王八蛋,他在心里骂道,亲就亲吧,又不是没亲过,他也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个吻就觉得被欺负了。
但他闭着眼,这个吻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听见了段执的喘息声,嘴唇上却是空的,没有另一双唇跟他相贴。
季书言犹豫地睁开了眼。
段执停在了离他还有几厘米的地方,他一睁开眼,两个人就四目相对,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呼吸也交缠着,亲密无间。
“我说了不会再强迫你,上一次的事情,我说了我很抱歉,”段执看着他,“但是季书言,你可以躲的,你可以推开我,反抗我,骂我的。”
他每说一个字,季书言的心就凉上一分。
“可你为什么什么都没做,”段执笑了一声,“你为什么在等着我吻你?”
这几个字轰然落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像碎冰砸在了春日的湖水里,把季书言的平静砸得粉碎。
他听见段执问他,“你拒绝我,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只有二十岁,是你侄子的朋友,是你的晚辈,是你觉得不可碰的人。”
段执不信季书言一点没有感觉。
这半年的相处,秋夜里季书言握住他的手,收下他的木雕摆件,坐着他的摩托回家,在月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不信,季书言当真一点不喜欢他。
季书言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
因为段执是对的。
他嘴上说着把段执当作和他一样的成年男人,心里却永远在他名字旁加了一个后缀——季圆的朋友。
不可碰,亦不可心动。
段执松开了季书言的手,站了起来,他拢了拢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睡袍,把腰带系好,勉强像是衣冠楚楚。
季书言倒在床上,明明手已经被松开了,他却很迟钝地又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坐了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
段执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季书言在床边坐着,整个人都有种灰败,像是被揭穿了某个糊在表面的谎言,露出了里面柔嫩的不堪一击的软肋。
他还没见过季书言这么安静低落的样子,心里甚至有一点不忍。
但他向来狠心,他就是要逼季书言。
他走过去,单膝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抓住了季书言的手。
这像极了人家求婚的姿势,但他却连一个告白都还没得到通过。
季书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把季书言的手贴在了脸上,收敛起刚才的横冲直撞和野性,又变得温柔体贴。
“季叔叔,想想我说的话吧,”他对季书言说道,“你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只对我这样?”
季书言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段执被看得心头一窒,却也没有在意。
他伸手拨开了挡住季书言眼睛的一缕碎发,轻声道,“晚安,季叔叔,做个好梦。”
说完,他就站起身,离开了季书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