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因心中有愧(1 / 2)
事不宜迟,苏如晦把先前做的窃风蜘蛛和突火枪装进包袱,又做了几个肉夹馍用油纸包着,给桑持玉当路上早饭,随后去马厩翻出那匹报废的马匹傀儡。现如今大伙儿都不用真马拉车了,改用马匹傀儡,这玩意儿不用喂饲料,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定期给齿轮上油就能跑,速度也快,比真马便利多了。
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幸好能修,苏如晦更换了马肚子里的平衡仪,这马就能跑了。他又在座位上铺好毛茸茸的小毯子。桑持玉支着拐一步一步走过来,拖着“病腿”爬上马车。他动作很慢,苏如晦不催他,看他挪进车厢,把热乎乎的肉夹馍丢他怀里。
桑持玉接住肉夹馍,道:“回江家之后,我会同令尊禀明和离一事。”
禀明和离,苏如晦就不用再回桑家了。苏如晦明白了,原来桑持玉昨晚说他会想办法,想的就是这办法。回到江家,黑街的人不敢再来侵扰,自然就躲过一劫了。既然如此,直接把人赶出门不就好了,苏如晦又不是没长腿,这小子何必亲自跟一趟?
哦……苏如晦懂了,桑持玉害怕路上有极乐坊的人找麻烦。
唉,这小子,他跟着又有什么用?烟花炮筒已经用没了,不能再借着昆仑秘宗狐假虎威。要真遇上人,他用他的木拐敲死他们么?
怎么这么善良呢?苏如晦很无奈,抬起手,在他脑门上弹了记。
桑持玉呆了下,黑黑的眼眸里有些怔忡的色彩。
苏如晦笑道:“成亲才多久就和离,你不怕被我爹打死?缓缓吧,我知道你不愿意同我在一块儿,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同你在一块儿。可是成亲这么些天就和离,对我名声不好。我还指着离了你之后再成亲呢,要是传出我苛虐前夫以致和离的名声,还有谁愿意同我在一块儿?”
桑持玉沉默良久,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点了头。
“现在你可以吃点东西了吧?”苏如晦问。
桑持玉的视线落在怀里的肉夹馍上,昨日绝食一天,肚子的确很饿了。他张嘴咬了一口,咸香流油的牛肉充盈口腔,空荡荡的胃得到了抚慰。桑持玉不喜油腥,但馍里的肉口感劲道,油水恰到好处,他不讨厌。
苏如晦满意了,放下车帘子,拉起缰绳,在心里道:系统,指路。
【信息解锁:江家路线图。】
眼前凭空浮现绿色的箭头指引方向,苏如晦发动马车,车轮辚辚滚动,缓缓走上驰道,尔后越来越快,几乎如同风驰电掣。快晌午的时候到了江家,江氏大宅座落在云州西北面的靖安坊,大宅朱门白墙,檐下挂着“江”字红灯笼,顺着檐溜极目眺望,十步一灯,望不见尽头。只要是挂着“江”字灯笼的屋檐,便是江家屋檐。
看门人见了江却邪,神情没什么变化,一面遣人去通报家主,一面派人搬来轮椅。不愧是大门户的下人,礼数甚为周到,半点儿看不出对江却邪的怠慢。然而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江却邪在江宅长到十七岁,半年前被换了人竟无人发觉,而今回门下人态度也不亲切熟稔,看来江家幺子在江宅并没什么存在感。
【温馨提示:江却邪有二十六个兄弟姐妹,他的父亲江怀苍恐怕连他的脸都不记得。】
这是好事,熟悉江却邪的人不多,给苏如晦扮演江却邪降低了难度。下人推着桑持玉的轮椅,把人带到了江却邪从前住的小楼。虽然偏僻,但是颇为精致。楼宇斜倚碧水,屋檐飞甍耸立,池中红莲灼灼盛放。门槛边上立了一个美貌妇人,见了江却邪,立刻扑簌簌落泪,迎上来喊道:“我的儿!”
【据相貌判断,此人是江却邪生母白采苹,今年三十三岁,江怀苍第三十房小妾。据本系统所知,白采苹和江怀苍的大儿子有一腿。】
苏如晦尴尬假笑,同白采苹相拥,也喊道:“我的娘!”
桑持玉朝白采苹颔首行礼,并不多言。白采苹见了桑持玉,别过脸冲着苏如晦不住拭泪,“可怜我的儿,都怪你那狠心的爹爹,嫁给这样一个……”
苏如晦下意识看了眼桑持玉,那家伙坐在轮椅里,眼睛望着池子里的红莲,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白采苹哽咽了下,“娘苦命,不得宠,今日你虽回门,你爹定然不会来相见的。幸而你大哥哥素来照拂我们,已传厨房去准备宴席了,咱们一家人今日好好团圆一番。”
苏如晦点头,“大哥哥真好,有大哥哥身体力行照顾娘,儿子很放心。”
白采苹没有听出不对味儿来,只哭道:“儿啊,你不必强颜欢笑,回到娘身边,受了委屈,尽管说给娘听。”
苏如晦哈哈笑,推着桑持玉往里走,“娘多虑了,夫君可疼我了,是吧夫君?”
桑持玉:“……”
白采苹半信半疑,跟在后头进了小楼。
席间苏如晦旁敲侧击问江雪芽的近况,白采苹只道:“十二娘子统领秘宗铁骑,是大忙人,我一个只知道绣花的妇道人家足不出户,如何能见到她?”
看来只能出去遛弯的时候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偶遇了,苏如晦想。宅子这么大,遛弯的距离有点儿长,苏如晦想想就心累。吃完饭,苏如晦领桑持玉回屋休息。毕竟是夫妻,白采苹只给了他们一间屋子,就是江却邪原先的屋子。
苏如晦首先看见屋里的拔步床。
【信息解锁:江却邪的拔步床,白采苹和江大公子昨晚在此鏖战三百回合,白采苹力竭而败。】
苏如晦默默换了床上的床单被褥。
桑持玉道:“你在此歇一夜,我先走了。”
“吃完饭就走,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刚跟我娘说你疼我。”苏如晦叫道。
桑持玉沉默了会儿,道:“抱歉。”
“必须要走?”苏如晦坐在床沿上看他。
“嗯。”
“为什么?我的屋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苏如晦问。
桑持玉不说话了,他临光而坐,神色淡淡的,满身粲然天光,像冰雪堆砌出来的人。
苏如晦感到郁闷,他实在不知道桑持玉为什么会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旁人苛待他,他忍,旁人对他好,他却要拒人家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