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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1 / 2)

沈延非原本要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他感受到姜时念贴在他胸前, 整夜几乎没有动过,知道她对他是有依恋的。

他抬眼时,从心脏里不可抑制地越过喉管, 抵在唇边的话,是“以后能不能不再想着跟我分开”, 还有更直白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取消协议婚姻了”。

是不是可以坦诚对他有些心动。

是不是能给他多一点也许会被爱的奢望。

但比这些依恋更明显的,是她始终沉溺在惶恐里,她根本就没有从滚下山壁的现场走出来,可能她自己也没发觉, 这么靠着他的时候, 她身上一直都在轻微的抖, 不用把她翻过来看, 也知道她在咬唇,咬手背, 来抵御那些不能落地的怕。

沈延非懂。

她不是怕自己如何。

她怕他出事。

但这些怕, 在她现在完全搅乱的心里, 不一定真的与爱有关。

他这个时候去逼问她感情,等于是在用这场生死要挟她, 换来的, 只是她掺杂了各种惨烈激荡的冲动,并不是他渴慕太久的那个真心。

临时转话锋,故意说那句激她难为情的话, 不是为了逗弄或者实现, 不过是想把她从那片绝境的山涧里捞出来, 让她不要继续陷下去。

姜时念身体僵了僵, 没想到沈延非醒了, 天还没亮,她屏息看了一会儿灰蒙蒙的虚空,然后动了动身体,把她正被压着的胸口,又往他手边送了送。

她红着脸,还觉得有些不够,担心他手臂也有伤,不方便,就慢慢把自己身上新换过的针织衫往上扯了扯,借着被子的遮挡,又继续扯到更高,直到拉起的衣服柔软堆到他手上,只要他稍微抬起来,就能彻底去掉这层阻碍,直接享有。

沈延非却没动,依然那样不轻不重地压着。

姜时念垂了垂眼,不管衣服了,就这么凌乱地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她没有抬头去看他目光,脸埋在他颈边,小声问:“你……重伤都在背上,就算我……我真坐……”

她不好意思开口复述,顿了顿,缓一下才继续,音量更轻:“真坐上去,你后背的伤也不行,再说你失血太多,刚醒过来,还没恢复,不能做……那个。”

沈延非的声音在她头上覆下,听不出明显起伏,她也猜不透他心思,只听到他问:“是因为不能?那如果能呢?”

“如果能……”姜时念在这个假设下,几乎没有迟疑地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坐着不可以,你的伤会碰到,换,换一个……”

她说完,以为沈延非会失笑,再低头过来吻她,也许他还会更过激,为了发泄生死一线之后的心绪波动,真的要对她怎样,就算不做到底,至少也会抚摸。

但没有。

沈延非不做反应,甚至他的呼吸声她都听不清楚了,他心跳也像被蒙在胸骨里,在她耳边渐渐隐匿。

姜时念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山壁下面的平台上,她亲眼看着沈延非在她面前没有意识,呼吸微弱,身后大片干涸的血迹,而她还一无所知,以为安全地趴在他怀里,享用他拿最后一点精力搭建出来的伊甸园。

痛苦记忆扎在心上狠狠搅动,她禁不住攥紧他腰上的布料,喘得加重。

沈延非忽然低声问:“穗穗,在想什么。”

姜时念离他更近,控制不住地抱他,什么都没考虑,直接脱口而出:“想……你那时候闭着眼,我怎么叫,你都不会抬头看我,身体被……被血黏在山石上……”

他不醒的时候,她尚且平稳,能理智思考,现在面对活生生的他,躺在他怀里,她像回到这世上唯一属于穗穗的巢穴,突然溃败,那一刹那以为会失去的惊惧和苦痛,再次天翻地覆的把她淹没,只想手脚并用,把他搂紧。

沈延非闭了闭眼,悬在半空的心像被利刃挑出洞口,血流完了再没重量地坠回崖底,狼藉地破裂开。

她这是被当时的画面吓到了,急切地要回馈他,予取予求,拿自己身体和情感来确认他的安好,回赠给他。

或许有一两分动心,也都搅在里面,她自己真能认清吗。

是他奢望太重,野心太大,怎么能实现。

沈延非抱住姜时念,抚着她头轻轻揉着,在她额角上落下吻,不厌其烦地反复碰触。

他动作有度,克制得如同从前没有肌肤之亲时,姜时念忍不住仰了仰头,看他的眼睛,主动亲一下他咽喉。

他这才覆下来,吻她嘴唇,但并不深入,只是缓缓地厮磨唇肉,等她平复下来,就移开,继续那样紧密至极,严丝合缝地抱她,像怕她在指缝流走。

姜时念来不及打开唇齿,他就只剩拥抱了,她以为他是伤重,怕亲密过度了不好处理,也就跟着按捺下来,脸颊蹭蹭他胸口。

他似是在压抑,又问了一句:“除了这些,还想什么了?”

姜时念心口一跳,险些以为自己刚刚尝试面对的大事被沈延非看破,但见他神色沉缓,眉目没有波澜,才咽了咽认真说:“想去找人.报.仇。”

沈延非心脏坠落更深,唇边浅淡地失了笑,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把她箍紧。

姜时念在他颈边紧张地鼻息混乱。

她才刚想通,还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表达,或者到底应不应该表达,都没有方向,两人已经是夫妻,也许直接好好的过下去,谁也不提离婚,就够了?

如果突然正经告诉他,沈延非我心动了,我违背了当初婚前协议时候主动定下的承诺,我越界喜欢上你,甚至在爱上你,这对他而言……是他想要的吗。

姜时念敢拼命,但这种时候是她人生第一次经历,不敢太贸然,加上还惦念他伤的恢复,就默默压了下去,想考虑清楚,等他出院以后,在家里找个合适机会,做好准备再开诚布公。

天亮以后,主治医生带人按时过来检查,确定沈延非的伤口没有大碍,看着凶险,但筋骨没有严重损伤,过几天状态就能回到以前,只要注意别太大幅度活动,以免伤再裂开,反复感染,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姜时念把注意事项一个一个牢记着,想好了要怎么照顾他,然而沈延非并没有给她太多机会,当天下午开始,铂君高层的一些董事和各大区负责人,就开始陆续出现在病房里。

这些平常大多只在财经新闻里见过的人,西装革履谨小慎微,进门先稍稍躬身,一句一句叫“太太”。

姜时念起初不适应,沈延非不在乎跟前站了多少人,照常拉过她,把她揽着慢慢捏她掌心,她心定下来,也就不能单纯只是照顾老公,还得像个妻子的样子,不能跌她先生的份儿。

事实上沈延非也根本不需要人怎么照料,他像是非常习惯受伤,根本没把自己整背的惨烈当回事,姜时念看得着急又心疼,在他居然真的开始处理公务时,攥他手指表达不满:“你可不可以有个正经休养的样子,伤好不了怎么办!”

沈延非抬眼笑笑,盯着她瞳仁:“会好的,只是估计要留疤,老婆嫌我吗。”

姜时念被他气死。

他不是第一次问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了。

说得像他真的担心这个一样。

姜时念鼻子又有点发酸,坐在病床边闷闷说:“当然不会,无论怎么样都不会。”

说完她看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就手撑着床,屏息朝他靠近,压着心跳,主动去碰了碰他嘴唇,以前那么多彼此纠缠吮咬的深吻,但在确认自己心情之后,只是这样清浅地碰触,她也手心出汗,一片心慌,胸中酸麻着。

沈延非抚着她脸颊,垂眼注视她表情,耐心浅尝,略微勾一下舌尖,就已经是他这次最过分的探索了。

正巧外面有人敲门,姜时念就及时撤离开,微微喘了两下,睫毛遮住眸色。

他为什么……

好像从醒来以后就莫名冷却下来,不会对她失控了。

而且他一直对这场事故只字未提,就像根本没发生过,照常哄她,照常处理集团公事,她连想借机问一问有关蒋家的内情,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因为筋骨损伤不重,基本不影响正常的行动,沈延非三天就出院。

姜时念当然反对,他细致安抚她,条理清晰给她讲了没必要再住下去的理由,沈老板决定要做什么,当然有本事让人无可辩驳,一切不合适的原因,都能在他的意愿下合理化。

姜时念找医生确认,他的伤情可以回家休息,这才勉强点头,然而沈老板只有出院的第一天是安稳跟她住在望月湾的,第二天起,他换了长裤和宽松的黑色毛衣,不至于太束缚身后的伤口,就若无其事地挽大衣要出门。

走到门口,他俯身揽住姜时念的腰,亲吻她脸颊,带着薄伤的粗粝指腹抚了抚她有些泛红的眼底:“公司有事实在紧急,不能再休息了,我保证,不会耽误养伤,老婆放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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