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顾雪沉眼里的光完全消失。
以前有人说,拿着武器挥向别人的,是畜生。
他原本不是,月月用稚嫩的小手把他从悬崖边拽上来,往后的路再孤独荆棘,他不怕疼,也不觉得很苦,只要她生动地活着,他就能沉默地走下去,一天一天守着她。
她是他唯一一盏烛火,在他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放肆燃烧,他用手心最软的地方呵护着,被烫伤烧坏,也觉得幸福。
烛火熄灭了。
他一个人留在黑暗里,要让吹熄的人付出代价,他再去陪烛火。
找到她,抱着她,不管在哪都好,山巅悬崖,河流深海,能容纳两具身体的小小角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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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肆月被捆得极紧,蜷缩在漆黑的行李箱里,她动不了,不管怎么翻滚扭动,都无法摇晃箱子半分。
她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雪沉,雪沉……
许肆月极力制造响动,一片死寂里,她突然听到有吵闹人声和错乱的脚步,似乎由远及近,又要离开。
她生理性眼泪汹涌地流出来,拼命挣动,终于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带着哭腔惊呼:“这里有人!”
箱子的拉链粗暴拉开,她被手忙脚乱地扶起,身上绳索被割断的一刻,她腿和胸口之间紧紧夹着的炸|药才暴露出来,整个地下室一片骇然。
许肆月视野发黑,模糊看到似乎是警察,而她身边抱着她痛哭的人,居然是许樱。
她陡然想起,进入别墅之前,她意外捕捉到的那个熟悉影子,不是她的错觉。
许樱满脸是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姐,我太笨了,你陪姐夫养病我一直不敢去打扰你,看到程熙姐朋友圈说你们要来凤山工作,我就算好时间,偷偷一趟航班跟来了,想看看你,帮你的忙,没想到……”
没想到她做贼似的跟到了别墅区,本来想守在外头等许肆月忙完出来,结果许久也没动静,她实在忍不下去,给许肆月打电话无法接通,才试探过去按门铃,意外发现靠近之后没有信号,惊慌意识到出事了,马上报警。
警察废了好大力气破门而入,直接撞见了躺在血泊里的林鹿,许肆月不见踪影,她死不放弃地找,在地下室发现了行李箱。
许肆月狠狠攥着许樱:“几点……现在几点!雪沉他是不是已经来了!”
许樱忙说:“我刚才给姐夫打过电话了,姐夫没接!”
她恍惚感觉到什么,神色忽的悚然:“我……我不久之前好像看见了一辆明城车牌号的越野车从别墅区旁边绕过,直接……直接朝后面的那座山开过去了!”
赶来的警力有限,多数在处理炸|药和林鹿,许肆月身边暂时没有人盯着,她踉跄着起来,拨开许樱疾奔出去,艰难辨认着方向,朝那座山冲过去。
没有阳光,天阴得风雨欲来,到处是瑟瑟的寒意。
许肆月冷得发抖,鞋在半路丢了一只,她看到熟悉的车停在山下,车门大开,半山腰隐约有让人牙酸的响动。
远处隐隐有警笛声传来。
不是去别墅的,而是另一拨,直奔着这座小山的方向。
许肆月呛咳了一声,踩着石头和断裂的枝丫,磕磕绊绊往山上跑。
阴沉天光下,有一个人穿着早上分别时的黑裤和白衬衫。
他最心爱的帽子掉在了土里,黑裤都是尘埃,白衬衫喷溅着刺眼的红,沿着纹理蔓延而下。
那么优雅修长的手,握着一根曾经伤过他幼小身体的钢筋,朝着他脚下奄奄一息的躯体暴烈捅下去。
许肆月盯着他的背影,哭喊出来:“雪沉!”
她赤着一只脚飞奔过去,一把搂住他没有温度的腰,死死抱紧:“我活着,我在!他是故意的!雪沉,我来保护你了,再也没有人……”
许肆月心如刀绞,崩溃地呜咽:“没有人能欺负你。”
天地静止。
心跳呼吸全部消弭。
她手臂搂着的身体坚冰一样,渐渐开始颤抖,有些扭曲的声音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
片刻后,男人低哑的哽咽声中,一道闷响,钢筋从他染血的手中滑脱。
许肆月的手被顾雪沉碰了一下,又触电一般收回去,他想用尽力气握紧,却缓缓拉开。
他没有回头,遮掩着自己脸上前胸的污迹,语不成句:“月月,我身上有血,不能……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