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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2 / 2)

她胆子本就小得很,遇到山匪,又险些坠崖,也难怪会吓到。

让她歇歇也好。

破雾走出山洞,让其余两名护卫寻回些勉强能用的柴禾。回来时,见晏书珩正对着怀中女郎一脸犯难。

长公子虽也曾与他们在野外度日过,但在野外照顾女郎却是头一回,破雾提醒道:“郎君,女郎身子骨大都孱弱,捂着湿衣恐易生病。”

他利落地生了一堆火,随即身影消失在洞穴转角处。

.

洞内只剩他们二人。

晏书珩替阿姒脱下湿掉的鞋袜,再是上衫和外裙,本以为可以就此打住,却发觉她中衣亦湿了大片。

迟疑须臾,他最终认栽叹气,继续替阿姒褪下其余衣物,指尖动作从容,温柔妥帖,但全程,目光都只落在阿姒面上,并未往别处多看。

幸好,最后那件抱腹未湿。

下裳的里裙也不必褪下。

晏书珩松一口气。

女郎动了动,不悦地哼哼。

晏书珩才留意到是他身上还穿着湿透的外袍,让她不舒坦了。褪下外袍后,阿姒眉心果真舒展开,身子亦慢慢放松,像大猫般窝在他怀中。

“娇气。”

他看着她,不由轻嗤。

收回目光时,视线不慎落到下方,湘色抱腹犹如冬日雪堆上落了满地的红梅花瓣,只那无意的一眼,晏书珩手中竟衣衫险些落入火堆。

他在衣裳即将触到火苗时及时抓紧了,这一动弹让怀中昏睡的人害了怕了,阿姒下意识伸出双臂搂住他,柔软的身子靠了过来。

与他的胸膛紧紧相贴。

只隔一片轻薄衣料,形同虚设,如隔着绸布轻抚瓷器。

绸布仅能遮挡视线。

却挡不住触觉。

晏书珩像樽石像般僵住。

自及冠后,他从未如此窘迫,竟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般无措。

怀里的人忽而动了动身子,长睫轻扇,下一瞬,晏书珩对上一双朦懵的眼,此情此景下与她对视,他竟生出“趁人之危”的心虚。

甚至险些忘了她看不见。

因无法视物,阿姒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处境,也未及时察觉到二人衣衫不整,紧紧相贴的姿态,她恍惚地呢喃道:“这回我是真的死了么?”

“摔傻了?”

晏书珩笑了。

这温雅的一笑后,他又是那将错就错、把他人妻子领回家、搂入自己怀中的“衣冠禽兽”,继续揽着怀中女郎,面不改色地给她烘衣服。

阿姒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夫君,原来是你啊……”

晏书珩心道是真摔傻了。

他笑了:“是我。”

阿姒扶额缓了缓,意识慢慢清醒过来,记起昏倒前惊心动魄的那一刹,当时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但马车急剧动荡的感觉却被无限放大。

仿佛真的从高崖坠下。

坠崖……

她心里一惊,忙抬头问道:“夫君,我们是坠崖了么,你没受伤吧?阿晟竹鸢他们呢?”

晏书珩将前后经过道来,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未如实告诉她山匪人数,只宽慰道:“只是险些坠崖,但有惊无险,亦并未受伤。至于其余人尚还不知,不过山匪说过交出钱财便不会伤人,他们当不会有事。眼下我们自顾不暇,先料理好自己再寻他们。”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阿姒揉揉仍发晕的脑袋,眼前又浮现起晕倒前脑中闪过那一幕。

显然那些画面不属于今日。

大概,是她过往回忆。

她蹙眉回想时,晏书珩亦蹙眉。

当时情况惊险,他根本来不及告知阿姒周遭情形,她既已无法视物,如何得知前方有悬崖?

余光掠过一片雪白,是她光'裸的肩头,晏书珩否决了那个猜测。

她若真复明了,醒来又怎会迟迟未发觉自己只穿着贴身衣物缩在他怀中时?要么是她习惯和江回如此,要么便是他多疑了。

正思忖时,阿姒忽地惊叫着弹坐起身,欲从他怀中出去。

但她看不见,不知后方是火堆,好在晏书珩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手臂,再度将人拉入怀中。

“别乱动。”

他凝入她的双眼,但并未她从眸中寻到任何复明的迹象。

只看到阿姒泛红的脸。

阿姒身上凉嗖嗖的,此刻他的大手正贴着她后背,无衣衫阻隔,肌肤之间的温度渐渐交融。

这、这简直……

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一时忘了他们是夫妻:“这简直伤风败俗!”

晏书珩低笑出声。

“什么伤风败俗,你我是夫妻,别说此刻你衣衫不整躺在我怀里,便是你我在这山洞中耳鬓厮磨,也只是夫妻之间增进感情的小把戏罢了。”

阿姒暗觉不妙,他不会真的想来这么一遭吧?脸上一热,两颊红云越发绮丽:“这回你别想!上次在客栈捉弄我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什么这回,莫非我们还在山洞中有过上回?”晏书珩幽幽道。

放在她后背的手慢慢收紧。

阿姒被他孟浪的话吓得心跳一陡,忙伸手推他:“夫君你、你要作甚,你别……别总乱来啊你。”

“总?

“乱来?”

晏书珩淡淡重复着。

洞中平静,两人都未说话,耳边却有声音此起彼伏地争吵——

时而侥幸。

她的言行尚不能证明么?

如此一惊一乍又如此羞赧,想必从前他们并未过多亲密。

时而又怀疑。

小狐狸善于伪装,且容易害羞亦并不代表他们未曾亲密过。

此消彼长、争吵不休,如今晏书珩已很是熟悉这种感觉。

是嫉妒。

他目光随手掌一并收紧。

阿姒声音微颤。

“你不会真想做点什么?”

青年放在她后背的手力度不容抗拒地收紧,话语却还是轻柔温雅的:“我想做什么,阿姒不知道么?”

经过上次客栈的事,阿姒更笃定她这夫君只是表面正经。

他骨子里有些离经叛道。

后背那只手忽地往上,轻动她身后垂下的细带,温润指腹划过肌肤,似电光火石,阿姒脑中嗡一声炸开了,怒道:“你别太孟浪了!”

话是愤怒的话,声音却浸了水般。

晏书珩手上停顿,倏尔轻笑。

“我如何孟浪了?只是见夫人身后带子松了要替你系好,还是说,阿姒并不想要系上带子,而是——

“想让为夫解开?”

阿姒咬牙警告道:“总归我还记仇呢,我的儿,你给我放规矩些。”

晏书珩暗自发笑,一时竟不知她和那刺客究竟是真亲密还是假亲密。

哪有妻子让夫婿“放规矩些”?

这让他笑意颇为愉悦。

然乐极生悲,他手上没了轻重,不慎将那带子打了个死结。晏书珩无声无息地觑了阿姒一眼,见她未发觉,索性不说。

系好后,阿姒要从他怀中挣脱,又被按住了,她有些窝火。

“这回又是怎的了?”

“别动。”

晏书珩低声道。

他视线盯着她腰窝处。

适才只顾着捉弄她,竟未发现她身上竟有这样一道疤,足有三寸长。

他指尖轻柔地触上,阿姒当即伸手捂住腰后的疤:“别碰,痒。”

晏书珩温柔地问:“怎么弄的?”

阿姒自己猜测当是失忆前受伤时留下的。如今他们越发熟悉,她开始纠结是否要将自己失忆的事告诉他,但眼下情形太乱,最终决定待随他回建康后再说,便含糊道:“摔伤的。”

晏书珩未再追问。

阿姒趁机从他怀中出来,摸索着在他身侧寻到个位置,抱膝坐下。

后背只有几条细带遮着,他的目光似无处不在,化成一只看不见的手,落在她肌肤上,适才粗粝指腹拂过伤疤的触感变得无处不在。

前方虽有火堆,但后背却凉嗖嗖的,阿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取下簪子让满头长发遮住后背。

晏书珩正好把她的中衣烘干,递给阿姒:“山洞中阴凉,穿上吧。”

被火烘干的衣衫残留温热,甫一披在身上,顿时暖意融融。

阿姒的勇气也随之回归。

她扶着昏胀的头问他:“夫君,今日那马,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啊?”

晏书珩话中有几分凝重:“彼时我在马车内,只听到山匪中有人喝了声‘别乱来’,随即马儿便受惊狂奔,后见马儿一侧眼眸流血,猜测是山匪中有不听使唤者用弹弓所伤。”

他的话牵出阿姒的记忆:“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人唤夫君‘郎君’,再然后就是夫君说杀马,是因周围有悬崖么?”

“是,悬崖就在前方,幸有两位同僚相助才得以脱险。”晏书珩状似随意地说道,目光不离阿姒。

她心思缜密,连艘船都能勾起疑虑,当时情急,他和破雾都只怕露出了破绽,后来他甚至还抱着她与破雾议事,若她昏迷时尚存几分清醒,极有可能听到了。

跳马后她才晕倒,她这般心细,难道猜不出是他抱着她跳的车?

晏书珩凝着阿姒眼眸,他很想知道,接下来她会说什么。

是怀疑他,还是关心他?

他也问自己,究竟是期待被她怀疑后与她相互周旋,从中寻些乐趣,还是说,他其实更期待她的关心?

但阿姒只是后怕地拍了拍心口,什么也未问。

晏书珩见她面色不佳,打消了逗弄的念头,继续烘干衣物。

二人各怀心思时,洞外忽地传来一声粗犷的暴喝。

“格老子的,呔!”

洞内二人猝然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