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榜 收藏榜 推荐榜 完结榜 足迹 书架

第112章(2 / 2)

再次上战场,并且是作为前锋军的主将,樊长玉心中倒是没多少惧色,更多的是沉重。

这么多人把性命交付与自己,她想在打赢这场仗的同时,也让那些她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小卒还能活着回去。

数万大军把崇州城四面围得死死的。

樊长玉负责攻东城门,她麾下的骑兵和步兵经过这段时日的操练和小规模作战,配合已十分默契。

但当她带着前锋军朝着东城门逼近,已进入反贼的弓箭射程,城楼上的崇州小卒们却显得十分慌乱,勉强有几个在试着射箭的,却连弓都拉不开。

那些小卒身后,有几个身材更为高大的兵卒在挥着鞭子抽打他们,有的小卒甚至直接跪了下去,似在哀求。

樊长玉坐在疾驰的战马上,望着对面的城楼,眼底浮起丝丝困惑。

她后方的弓兵眼见已到了对城楼的射程后,弓兵阵的小将当即大喝一声:“放箭!”

箭矢如飞蝗朝着城楼上的反贼小卒们扎去,哀嚎声四起,一群着崇州兵服的小卒在狭窄的城楼甬道上乱蹿,甚至不知借住女墙做暂时掩护。

城楼上有人声嘶力竭大哭:“别放箭,咱们都是城内的百姓……”

下一瞬那哭喊的人就被身后穷凶极恶的崇州兵卒砍下了脑袋。

但看押那些百姓的崇州兵似乎只是少数,城楼上越来越多的人不顾那些崇州兵卒的施压,哭喊着他们不是崇州军,只是被抓来充数的城内百姓。

樊长玉狠狠一勒缰绳,她坐下的战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她朝后做了一个暂停放箭的手势,大喊:“射站在后排的那些崇州兵卒!”

谢五跟在她身边,近身保护她的同时,也担旗牌官一职,当即就在马背上打起了旗语。

战场上呼声震天,行令启节声难以听清,旗语却看得分明。

身后的弓兵们不再大规模放箭,而是瞄准了城楼上那些身形健壮了不少的小卒开弓。

因城楼上填满垛口的大多都是毫无作战经验的百姓,樊长玉带着精锐部队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穿越最危险的那道弓箭射程范围。

抵达城墙脚下,攻城云梯搭上城墙垛口后,那些真正的崇州军似乎也慌了,忙不断挥鞭抽打那些平民让他们搬起石块往下砸。

樊长玉贴着墙根尽量躲避石块滚木,往上喊话:“城楼上的崇州百姓听着,你们都是被逼的,城破后朝廷不会治你们的罪,反贼气数已尽,尔等若助大军杀敌,城破后论功行赏!”

被迫上城楼的百姓们本就是被拿刀逼上去的,他们不敢反抗那些崇州兵卒,一来是骨子里堆官兵的敬畏作祟,二来是城外大军压境,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当做反贼一并处死。

有了樊长玉那话后,哪怕大多数平民依旧胆小,但也有一腔血气的汉子大喝一声夺过反贼兵卒的刀剑,往对方身上招呼的。

城楼上乱做一团后,城楼下方的蓟州军便更容易顺着云梯攻上去。

樊长玉爬上去后,砍瓜切菜般砍倒几名崇州小卒,眼见城楼后方人数也少得可怜,就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扫视一周,瞧见一名着全甲的将军模样的人欲跑时,樊长玉劈开拦路的几名小卒,人还未至,八尺长的乌铁大刀就已经飞了过去。

那将领被扎中小腿,痛得嗷嗷大叫,想拨开压在腿上的大刀,碰到伤口却又痛得更加厉害。

这会儿功夫,樊长玉已追了上来,她一脚踩住将领受伤的腿,一手捡起陌刀,问:“长信王长子在哪儿?”

小将痛苦嚎叫一声:“腿……我的腿……”

樊长玉松了力道,冷喝:“说!”

眼见崇州城已破,那小将也顾不上旁的,和盘托出道:“大公子昨夜便出城门了。”

樊长玉脸色巨变,陌刀刀尖直指他脖颈,喝道:“你说谎!”

小将连连告饶:“姑奶奶,小的说没说谎,你看这城内还剩多少兵,总做不得假吧?”

这是实话,东城门作为崇州城的主城门,兵卒加上穿着兵服的普通百姓,才勉强站满了整个墙头,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樊长玉脸色难看地道:“四大城门都有重兵把守,城内反贼如何出得了城?”

小将求饶道:“城内大军就是昨夜从西城门撤走的,昨夜西城门的守军哪儿去了,小的也不知啊!”

樊长玉心知从这反贼小将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让人绑了他,又赶紧派斥侯去向唐培义报信。

反贼昨夜一点动静都没弄出地从西城门跑了,这不是件小事。

四大城门外,都远离城楼上的弓箭和投石车射程,驻扎了五千兵马。

长信王长子要带着军队跑,除非是飞天遁地。

樊长玉脑子里似散开了一团乱麻,她让谢五看着城门这边,严令进城的蓟州军不得骚扰城内百姓,自己捉了一名崇州小卒,令其带路,带着人杀去了长信王府。

到了长信王府,才发现府里也只剩一些仆役,樊长玉审了好几个人,都说随元淮昨天夜里便跑了。

樊长玉没找到俞浅浅和俞宝儿,又审讯了一些仆役,才得知数月前,随元淮是带回一对母子,那女人也确实姓俞,但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们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那女人是随元淮的侍妾,那孩子是她逃跑后生下的。

问出了这么个结果,樊长玉好一会儿都没做声。

回神后让手底下的兵卒先把长信王府上的人看押起来,自己坐在屋内发了好一会儿呆。

是她迟钝了,从长宁说在长信王府遇到俞宝儿后,她就该想到俞浅浅身份应该不简单的。

她同俞浅浅相识虽不久,但看得出俞浅浅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既逃跑过,应当也不是自愿给随元淮当妾的。

眼下麻烦的是她和俞宝儿都被随元淮捉回来了,长信王府上的下人也都知道他有个儿子。

樊长玉担心随元淮最终落网后,俞宝儿也会被牵连进去。

造反那是要诛九族的。

外边传来叩门声,打断了樊长玉的思绪。

“都尉,唐将军已带着大军进城了,正急召都尉前去议事。”是谢五的声音。

樊长玉道:“好,我这就过去。”

-

等樊长玉去了议事大厅,不出意料地发现气氛异常凝重。

唐培义面沉如水坐在上方,底下的将领们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樊长玉也垂着头站到了最后一列。

但她来得晚,进门时就叫唐培义注意到了,唐培义直接问她:“樊都尉,听闻你在城破后就去了长信王府搜寻,可有查到什么?”

樊长玉出列抱拳道:“回禀将军,府上只余百来名仆役,都言长信王长子昨夜已出城,末将已命人查封了长信王府,便将府上所有下人暂且看押起来。”

这个消息显然没让唐培义脸色有什么好转,他摆手示意樊长玉退下。

樊长玉刚退回列中,唐培义便一把掀翻了跟前的几案,矮几上的茶盏和着矮几一起重重砸在地上,碎瓷迸射,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愈发屏气凝声。

谁都知道,这太荒唐了。

反贼数万兵马,在围城之后堂而皇之地弃城而走,这送往京城的战报怕是都不知怎么写。

天子一怒,唐培义这新上任的蓟州军主将,人头保不保得住,也不好说。

李怀安步入厅内,瞧见这一幕,平和道:“唐将军莫要动怒,反贼昨夜从西城门潜逃的来龙去脉,已查清楚了。”

唐培义这才抬眼,问:“怎么回事?”

李怀安答:“围西城门振威校尉卢大义,同长信王麾下一名幕僚原是故交,二人一直暗中有来往,卢大义前几次立下的战功,也都是那幕僚暗中告知了他反贼那边兵力部署的。昨夜将军您定下今日攻城后,那幕僚连夜写了投诚的书信,和着崇州城内的兵防图一道绑在箭上,射去了卢大义营外,以此为投名状,言子时夜开城门,助他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崇州城,立下首功。”

唐培义气得眼都快红了,厉喝道:“那蠢货就这么信了?”

李怀安带着几分沉重缓缓点头:“卢大义为夺这首功,怕行军动静引起了斥侯注意,撤走了西城门附近的斥侯,夜里带着西城门外的守军跟着那幕僚偷偷进了城,被埋伏在城内暗巷的反贼乱箭射死,反贼再借此机会出了城。”

“卢大义身边有一谋士,昨夜看到那信时便劝说他不可冒险行事,卢大义觉得是那谋士鼠胆,怕那谋士坏他的事,把人绑了留在帐中,我方才带人去西城门查探情况,这才发现了他。”

唐培义接过李怀安递过去的那幕僚写与卢大义的投诚信,大骂道:“他卢大义死有余辜!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等弥天大祸,谁替他背得了?”

李怀安琥珀色的眸子微抬,意味不明说了句:“卢大义,是丞相举荐的人。”

唐培闻言,更是重重一拍太师椅的椅帽,那做工极为结实的一把椅子,就这么成了一堆碎木,“他魏严狼子野心,贺大人将蓟州兵权交与了我,那卢大义这般急着立功,是想替魏严夺回蓟州兵权?”

他愤而转身回案前,咬牙切齿道:“本将军舍得这一身剐,他魏严也别想置身事外!”

李怀安垂眼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反贼的下一个落脚点。”

唐培义几乎是脱口而出:“卢城!反贼再往北,都是武安侯麾下的谢家军,这无疑是自寻死路,长信王妃娘家康城也被武安侯所破,反贼眼下只能再往南,泰、蓟两州里,泰州兵马未动,蓟州军却是全都赶赴了崇州的,破开蓟州门户卢城,反贼便可长驱南下!”

他牙齿都在止不住地发颤:“即刻发兵,前往卢城。”

李怀安摇头:“反贼昨夜子时动的身,大军全速追赶只怕也追不上了,只有先派斥候前去报信,再派骑兵队先去支援。”

唐培义已是急昏了头,忙道:“对,对,就依贤侄所言。”

郑文常是蓟州人士,又是贺敬元一手培养出来的,当即就出列道:“将军,末将恳请领骑兵回卢城支援!”

樊长玉知道贺敬元那一身伤怕是不能再战的,加上早上才让谢七带长宁她们先回蓟州,也怕她们路上遇上反贼的大军出什么意外,跟着出列道:“末将也愿去援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