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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Chapter 21(2 / 2)

这些天,谢黎逐渐习惯了他的贴贴蹭蹭,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救你的前提,是我撞了你。”

“我只是失去记忆了,并不是傻了。”他低声说道,“除了你,没人会把我带回家悉心照料……我要跟你姓,求你了,不要拒绝我。”

又来了。

她怎么可能他求一次就妥协一次?

谢黎正要严词拒绝,就在这时,年轻男人冷不丁吮了一下她的手指。

谢黎的思绪立刻被打断了。这段时间,她忙着照顾他,给他取名字,居然忘了告诉他,两性之间不可太过亲密。

除了太忙忘了说,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根据年轻男人的表现,他除了失去记忆,心理年龄应该也下降了不少。给一个成年男性科普两性-关系,即使对方心理年龄不大,她也难以启齿。

谢黎思来想去,迟疑着开口:“你刚才……”

“嗯?”他看着她,目光纯净。

谢黎深吸一口气,决定快刀斩乱麻:“你刚才的行为是不对的。我可以给你牵手,直到你不需要这样的安慰为止。但亲吻是情侣之间的行为,而且需要征得我的同意。这次先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许再像那样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迅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错了。”

“嗯,没关系……”他一承认错误,她的态度就软和了。

“我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低下头,温顺地贴近她的掌心,轻声喃喃,“——让我跟你姓,好不好?”

谢黎没办法再拒绝他。

·

取名的效果是强大的。

自从年轻男人有了“谢启则”这个新名字以后,谢黎便下意识把他看作家里的一份子。

——一旦给流浪动物起了名字,就要开始承担照顾它的责任。

谢启则伤势严重,暂时离不开人。谢黎只好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里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在此之前,谢黎从未想过跟谁建立亲密关系。

当作恶成为一种生存之道,坚持行善的人就会沦为异类。

假如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是追名逐利、胜者为王,她要求别人跟她一样,岂不是另一种作恶?

于是,她只能孑然一身,跟任何人都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

就在这时,谢启则进入了她的生活。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什么是生存之道。

他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教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谢黎开始理解,为什么会有家长沉迷教导孩子。

当自己的生活已经定型,一眼就能看到尽头时,发现可以通过教导,把孩子变成自己满意的形状,的确会催生出一种怪异的成就感。

每当谢启则无条件顺从她的教导时,她都能感到这种成就感在扩张,在膨胀。

他对她的认同与信赖,就像是一剂效力强劲的麻-药,让她晕乎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跟他缔结了一种极其古怪的亲密关系。

既像是家人,又像是师生。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在她的精心教导下,谢启则变成了一个温和礼貌、气质干净、正直善良的好青年。

唯一的问题是,即使她咬紧牙关买了最好的医疗仪器,也没能治愈他身上的伤痕。

哪怕当天晚上止血了,消炎了,第二天伤口还是会汩汩冒血浸湿床单。

到后来,谢启则甚至会赶在她起床前,就把浸满鲜血的床单和被褥丢到洗衣机里,晾晒在阳台上。

来到洛杉矶以后,谢黎除了在中餐馆当保安,还会打点儿黑-拳。

地下拳场混乱,危险,没有管控,但是来钱快。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谢启则,因为跟她的教育相悖。

在她的教育里,暴力是错误的、被禁止的。

然而,她却习惯以暴力为生。

她不知道怎么自洽逻辑。

来到洛杉矶后,她打拳攒了不少钱,再向老板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应该足够带他去私立医院看病了。

想到这里,她给中餐馆的老板打了一个电话。

一个月没去上班,还要预支下个月的工资,她不免有些尴尬,老板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还打算用无人机送她两箱合成肉蔬。

谢黎刚要婉拒,老板像是预料到了她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无人机就送来了两箱高档合成肉蔬,其中一个纸箱上印着一条对合成蔬菜垂涎三尺的菜青虫,中间是一行夸张的黑体大字:

【生物科技出品,保证每一片叶子都来源可溯!】

纸箱上,是老板亲笔写的贺卡:

“我最爱的员工:祝你早日度过难关!”

毕竟是一片心意,谢黎只能收下,在聊天界面用语音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发送了过去。

下一秒钟,她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不知是否雏鸟情结的原因,谢启则每次抱住她,都喜欢把头埋在她的颈侧磨磨蹭蹭贴贴。

那种发自内心的依赖和亲近,让她狠不下心说一个“不”字。

于是,谢启则抱她抱得越来越紧,蹭蹭贴贴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自己惯的,谢黎假装没有看见他扣在腰上的手,侧头问道:“……怎么了?”

“这是谁送的?”

“老板。”她叹了口气,“我找他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他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困难,送了两箱肉蔬过来。”谢启则顿了一下:“为什么要预支工资?”

“我想带你去看病。”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良久,谢启则低低的声音才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我身体太差了,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谢黎摇摇头。

其实还好。

床单都是他自己在洗,床垫也是他自己在刷,怕她觉得血腥味难闻,也是他拖着病弱的躯体,把家里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每个角落都喷上了除味剂。

他神智清醒以后,谢黎甚至没再点过外卖——他拿着她买的二手平板,成功学会了四菜一汤。

与他纯净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烹饪天赋也强得离谱,不管多么廉价的合成食材,经过他的烹调后,都会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鲜香气味。

就像是昂贵的有机肉蔬一样。

当然,谢黎没吃过有机肉蔬,这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

所以,真不怎么麻烦。

硬要说麻烦的话,确实有一个——每次她给他换药时,都会丧失对自己手掌的归属权。

“这不是你的错,”她温和地安慰道,“都是我的原因,是我撞了你,你忘了吗?”

“可是,”他罕见地顿了一下。

“嗯?”

“可是,我很感激那场车祸,”他缓缓说了下去,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没有撒娇,也没有扮可怜,“没有那场车祸,你不会救我,也不会给我姓名,更不会教我为人处世……我也不会获得新生。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经历之一。”

谢黎:“……没人会觉得车祸是美好的经历。”

“那是因为,”他淡淡地说,“他们没有重获新生。”

她可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我很幸运,”谢启则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充满依赖地蹭了蹭,“我会珍视这份幸运的……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谢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联想到抛弃,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会抛弃你的。”

“你会的。”他闷声闷气地说,“万一医药费很贵,怎么办?”

“医药费不用你操心,”她耐心道,“伤口总是不愈合也不是办法,去医院检查一下也能让我安心。”

谢启则沉默片刻,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我不想失去你。”

谢黎有些莫名,但还是耐心道:“你不会失去我。”

说来也怪,第二天,谢启则的伤口居然不再流血,隐隐有了愈合的迹象。

谢黎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很快便迎来了下一个挑战——谢启则的伤在好转,她要去上班了。

而谢启则,想跟她一起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