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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川在跟望月说起江岩等云门弟子赶来的事,本以为对方会惊喜,不料少女面色阴晴不定,若有所思,一派难以捉摸。这位茗剑派的大师兄很不解,以为她年纪小不懂事,就以一副大师兄的做派提点她,“杨师妹,江师弟他们,是云门这一辈极为出色的弟子。江岩是云门内门弟子中的大师兄,你日后若要拜入杨师叔门下,也算的是内门弟子,该多多与江师弟他们打好关系。”
望月很是惊诧,觉得莫名其妙,抬头看谆谆教导自己的洛明川半晌,语调古怪道,“谁说我要拜入杨清门下?”
洛明川一愣后,语气不快道,“杨师妹,你现在就算不叫‘师父’,也可以叫‘师叔’啊。怎能直呼师叔大名?”
望月默默望对方一会儿,大脑一转,大概明白洛明川是误会了。她噗嗤一乐,手负后,笑吟吟道,“这位……”
“洛师兄。”见少女卡壳,洛明川提醒她的称呼,脸黑如锅底:都相处这么好几天了,杨师妹居然还没记住他。
“哦,洛师兄,”望月从善如流,“你应该想错了。我可没打算拜杨清为师,跟云门也没什么关系。不管是叫‘师父’,还是叫‘师叔’,我都不必啊。”
“怎会如此?”洛明川怔一怔后,还不肯相信自己错了,“我亲眼见杨师叔教你武功的。不是要收你为弟子,是为什么?”
提起这个,望月心中便一阵激荡喜悦。她真是恨不得宣告天下自己和杨清的关系。然因为自己目前层次太低,没那个机会宣告全世界。眼下洛明川问,大大满足了她的倾诉欲-望——
“谁说必须是长辈才能教弟子武功的?洛师兄,我和你们师叔,其实是情人的关系啊!”附故作羞赧的一笑,“日后我也是你的长辈了呢。”
洛明川如被雷劈中,趔趔后退两步,满面空白,“……”
当他二人在院子角落这般讨论时,云莹与杨清从斜后方的檐下经过。正是云莹不好意思直说杨清和望月的关系,大师兄又这么误会,云小姑娘想了想,觉得这种误会会出大事,于是就去找杨清说明,把师兄的误会解释清楚。
云莹一直没有跟洛明川直说,是她有顾虑。杨清和望月如果确定关系了,她解释给别人无妨;但两人也没有名分,现在就把关系大大咧咧地喊出去,万一日后二人没成事,杨姑娘多尴尬啊。
倒不是说名声不好听什么的。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对名节之类的,并不是那么看重。
实在是杨清辈分高,他日后跟望月相处不和两人断了,江湖上和望月同龄的能追求望月的,全是杨清的小辈们。这辈分差距太大,人人都不好意思,没人会敢追慕这位曾经差点成了“师叔母”的杨姑娘啊。还不如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前,不要大嘴巴地到处说。
云莹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跟在养伤的杨师叔身后,解释师兄的误会。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到拐角处时,杨清忽然伸手,拦了云莹一下。云莹抬头看去,看到浓郁树荫下聊天的洛师兄和杨姑娘。
那两人并没有压着声音,聊天的内容,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
听望月大咧咧地说自己是杨清的情人时,云小姑娘憋着一口气,脸僵了僵:所以我到底在顾虑什么?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她都不在乎满天下知道她和杨师叔的关系啊!她本人就在大着嘴巴到处宣传啊!我居然还为她考虑的这么多……
云莹抬头,看身侧的青年面白如玉的面上似有隐约笑意,低垂着眼,听那边的对话——
洛明川被望月亲口说出她和杨清的关系,还是不太能接受。
洛明川纠结的,并不是杨清和望月的关系。虽然望月的直接表达,大胆作风,让他吃惊了一下,不过也不是不能适应。比起更深层的打击,他觉得小姑娘追男人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因江湖上,这般作风的,望月又不是独一家。像昔日那位魔教圣女,不就是全世界都知道杨师叔是被魔教圣女看中的男人么。
青年喃喃,“你和杨师叔……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就喜欢杨师叔呢……”
他以为两人是师父徒弟的关系啊!
他还心中兴奋,跟门派去信,言之凿凿杨师叔终于要收徒的事,让门中长辈早作打算!
这会儿长辈们打算应该做了吧,结果突然要得知,那是杨师叔的情人,不是杨师叔的徒弟……
师叔教自己的情人学云门的武功,虽然有些不应该,但只要日后娶了人姑娘,姑娘也算是云门中人了,教武功也并不是不合理……
可是,如果是徒弟,那不是更合理么……
杨师叔怎么居然是找老婆,而不是找徒弟呢……
话本上不是这样写的啊。话本上都是写,像杨师叔这种天资高的武学大师,都是全天下地求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弟子。徒弟难求啊!满天下地追着要一个徒弟啊!可是杨师叔!他居然一点都不着急收徒的事,他下山居然不去收徒弟,而是去收老婆了……诚然杨师叔这个年龄,也确实该娶妻了。但是,堂堂一代天才,人生最高追求,不应该是武学么?不应该是收徒弟么,怎么就是追老婆了……
话本误我!!!
望月自是不知道洛明川心中的惊涛骇浪。只单看对方那饱受打击的脸色,再听对方情绪失落地不停喃喃“你和杨师叔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就喜欢杨师叔呢”,她真是很不高兴!
洛明川这是什么意思啊?
少女哼一声,“我和杨清,怎么就不可能了?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了?”
洛明川用哀伤又惆怅的眼神看少女,嘴张了张,说出来的话饱经沧桑,还带着颓然,“你不应该跟杨师叔好啊……”你要是他的弟子多好啊!现在我误会成这样,又得厚着脸皮给门派写信说我弄错了……
这个脸丢得起么!
望月更怒了:什么意思啊?这个叫洛什么的,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啊?她怎么就不能跟杨清好了?
“杨清那么好的一个人,多么值得喜欢!我喜欢他多正常!”
洛明川哀愁道,“哪里正常了?”
“他长得好看!”
“他身材也好!”
“睫毛长!眼睛亮!还有酒窝!笑起来有感染力!”
“他能文能武,博学多识!”
“他很善良,善良却不懦弱;他情感细腻,细腻却不多情;他思虑多,多却不优柔寡断。”
“他还会做饭,手艺特别的好。他还会女工,绣花比我绣的都好啊。他这样的贤惠人,娶回家……啊不,是嫁给他,多么幸福你知道吗?以后生了孩子,都可以丢给他带啊!”
“他外表平静,内心也喜欢热闹喜欢逗趣。他喜欢玩闹的程度,超乎你们的想象!他有花蝴蝶一样游戏花间的灵魂……”
什么乱七八糟的?
洛明川已经听得嘴角直抽了。
一开始还正常,什么长得好啊,能文能武啊,这个大家有目共睹。少女后面却越说越离谱,还什么贤惠,什么带孩子,什么心里住了个花蝴蝶……这个小姑娘,确定自己说的是杨师叔么?!杨师叔怎么可能是她口中说的那样!
夸人都夸得不对!
杨师叔明明是淡渺清冷、温文尔雅的谪仙人一样的人,令人仰之弥高的武学大能。又温和,又不古板,又喜欢提携小辈。这种好脾气的长辈,听云师妹说,云门的弟子们人人爱。就是他们茗剑派的弟子们听说云门有这样的长辈传授课业,也很羡慕的好吧?
可这个杨小姑娘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洛明川被望月说自己和杨清并不是师徒的关系,还夸了一番杨清的好处,洛明川开始明白自己是真的误会了。他一下子很没有心情,头疼自己又要去写信给长辈解释,也就没心情跟望月聊了。他随便说了两句,转过身,就打算重新写信去。
结果一扭头,看到旁侧拐角边站在篱笆边上的白衣青年。
乌发雪衣,宛若神仙中人。
背面说人话,被人听见,旁边还跟着自家小师妹。洛明川一边审度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恰当的话,一边瞪眼那边跟杨清站在一起的云莹:杨师叔过来了,你也不提醒提醒我?
云莹很无辜:大师兄,我和杨师叔,并没有隐瞒踪迹啊。照你的武功,这么近的距离,在我们刚过来时,你不就应该听到我们的呼吸声了吗?
洛明川:……本来是应该能听到,但是刚才我被打击得太重了,心有些乱,一时没注意听外界的动静,没有发现你们。
云莹:那你就不能怪我了。
洛明川忙向师叔行礼,俯身时,心中突然一顿,再顿:咦,我是颇受打击,没有注意到杨师叔和小师妹的到来。但杨师叔二人,也确实没有任何隐瞒行迹的痕迹。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下,就算不习武的普通人,敏锐一点,都能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那这位杨师妹,她是习武的啊,她又不像自己饱受打击,她看上去还挺高兴……她难道和自己一样,没有听到杨师叔的脚步声?
不,她应该听到了。
听到了,还继续兴高采烈地夸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这份脸皮……难怪敢追跟仙人似的不染凡尘的杨师叔呢。
陪自己说话的人转了身,望月同样扭过头,眼睛眨也不眨,笑嘻嘻地抬起手,冲那边笑着看自己这方的青年招了招手,打招呼道,“杨清,你好哇。”
杨清低头笑一声,伸手扶起失魂落魄的洛师侄。
有一种人,光是低头轻笑,便让人心旌摇曳,魂不守舍。
杨清就是这样的。
他微微一笑,望月就好像看到光华遍地,万树花开,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太好看了!
命都可以给他了!
杨清安慰一番洛明川,轻声细语地解释自己并不打算收徒,洛师侄不要有心理压力。他说到望月时,看着青年仰望自己的希冀眼神,顿了一顿,没有像望月那样高调地说“我们就是情人的关系”,但是他说,“我这几日养伤,阿月调皮,麻烦洛师侄照顾了。”
说得这么委婉,可是就是那个意思啊!
如果不是那个意思,叫什么“阿月”,说什么“麻烦你照顾她了”?
洛明川最后一份希望也被师叔用这么温柔的方式打碎,阵阵伤心。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云莹关心自家大师兄,追了过去。
杨清望着望月。
望月一跳,便跳到了他怀中,搂着他嬉皮笑脸,“我夸你夸得都没词了,夸得多么情深义重。你可都听到了……该怎么奖励我?”
杨清:“情之所至,要什么奖励?”
望月:“还说我脸皮厚,你不厚吗?还‘情之所至’,谁说我是‘情之所至’了?我就是要奖励!”
杨清便笑:“那我也夸夸你?”
望月想了想,便同意了。不对等的回复,她也不奢望。就杨清这个磨蹭的脾气,指望他,真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他就是得她督促着往前走啊,不然他本人是一点都不急。
他不着急,望月很着急!
她现在是十六岁,可是真算起来,她已经二十六了!
特别想嫁人!特别想嫁杨清!
也是不懂杨清和她同岁,也是大龄未婚青年了。他怎么就能一点都不着急,被她耽误那么多年,他也不着急……
望月还想睡杨清。
在婚前睡一睡,她好有个心理准备。并不是说如果睡得不好,就打算抛弃杨清。而是说杨清这个好能忍的性子……万一他不行的话,望月觉得自己得早做打算啊……
她心中琢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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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睡了杨清的事,还让杨清无话可说,寻不到借口挤兑自己。
然她心里想睡杨清并在筹谋的事,杨清是不知道的。他还天真地停留在跟望月互相了解的阶段。所以说呢,望月平时哄骗他,杨清总能发觉;然望月真正算计杨清的时候,往往是无声无息的,杨清必然上当。
第一次动心,第一次动情,杨清总是经验不足。
常被望月欺负。
当晚,望月提了一壶酒,过来找杨清夜谈。杨清正与洛明川说门派事务,望月提酒上门,看着洛明川,“这么晚了,孤男寡男,你怎么还不走?”
孤男寡男……
洛明川嘴角抽-抽,对这位小姑娘敬佩不已。他对望月居然不是杨清要收的徒弟之事还有些气恼,望月一刺他,他就有些没忍住,“我与杨师叔晚上待一起都不合适的话,你过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是更不合适吗?”
江湖儿女对此看得淡。
但普通百姓人家,姑娘家这种作风,可是要浸-猪-笼的!
望月瞥他,“这怎么能一样?我是你们师叔的女人。”看一眼杨清,“不信你问他?”
洛明川不信。
两人都转头,盯着杨清看。看师叔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