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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少女趴在床前小案上写写画画,听到窗子那边啪的一声响,她扭头去看,烛光爆了一下后,细格子窗被从外打开,青年从外跃窗而入。进了屋子后,关上窗后,他就开始褪去外罩,低头整理仪容了。
望月撇撇嘴:活得这么精致讲究的人,一看就是她清哥哥。翻个窗还要整衣服,他衣上连个褶子都没有。
望月嫌弃的同时,心中还有点小快乐:以前都是她巴巴地追着杨清,要死要活地赖在他房中不肯走。现在杨清还会来看她了,多好啊。
少女心中骄傲片刻后,又低头去弄自己手头的活计了。
一会儿,杨清走过来,探身看到她在干什么,颊露酒窝——
望月在绘人像。她的绘画风格少人欣赏,但杨清还是能看出来,望月画的是他。
白天因为苏铭而遭遇的创伤,在望月这里,愈合了那么一点儿。
青年目光往屋中一瞥,看到床边一口黑檀木箱,一段白纱露在外面一点。他看了一眼,就走过去开了箱子。然后看到一箱子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他俯身拿起几件来,轻笑了下——薄薄的亵裤,就那么丢在最上方。望月连整理都马马虎虎。
听到他笑,望月就抬头,看到杨清正贤惠地帮她收拾箱子里的衣服。
望月托着腮帮,赞叹杨清的贤德:清哥哥帮她叠衣服!
杨清经常帮望月收拾她一团糟的生活,望月真是爱这个样子的他。对她又没有抱怨,也没嫌弃她什么都不做,他能做的,都帮她做了,都没指望过她什么。
如果两人成了亲,该多好啊……一定要争取杨清多爱她一分,这样他就会多疼她一分。而她家清哥哥疼宠人,真的特别幸福!
望月心中对杨清的喜欢多了好多,难以抑制,她偏头问他,“哥哥,你天天那么忙,我都见不了你几面。你今天晚上在我这里睡,好么?”
“好啊。”
得到满意答案,望月又去低头绘画了。心中念头却千千万万地转,想自己要顺着杨清,要让杨清高兴,他一高兴,她上房揭瓦他都完全没问题……
杨清过来后,看到她还在画画,就随口说了一声,“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专情的一个人。”
他看到望月画的是他,然想到苏铭。
语气便有点微妙的自嘲。
谁想他家月妹妹就是与众不同。
望月本在琢磨着怎么让杨清心情好一点,他这个语气,她就上了心。
为什么杨清要用这么嘲讽的语气说话?
心中稍踟蹰片刻,少女仰起巴掌大的小脸来,“你不喜欢吗?我可以考虑薄情来着。”
杨清:“……”
无言以对。
在她仰着的额头上啪了一下。
望月顿明白自己想多了,干笑两声。
杨清坐到床边,从她桌边抽了本书来看。
杨清一过来,望月就不想自己一个人玩了。绘像本是自娱自乐,因为她见不到杨清——杨清那边现在天天一堆长老跟他议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望月都不去内门了。
床上有个美人,眼皮低垂,唇瓣红润。
扔下纸笔,少女就扑上床,重重扑到青年身上,搂住他的腰。
杨清被她跳起来压的,骨头都有点疼了。手抬高些,手上书才没有被她撕扯掉。
杨清笑,“床要塌了。”
望月哼一声,“才不会。”
搂着杨清劲腰就开啃。
杨清笑着把她从下面提上去,在她颈间闻了一下,轻笑,“一股汗味。”
望月:“……”
脸红一下,解释,“外面门派的弟子们太烦,天天切磋什么的,我没有躲过,傍晚时被赶上去打了几场。回来后只擦了一下,等睡前再……我又不知道你会过来。”
再斥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都没嫌弃过你,你还嫌弃我!”
杨清笑,“我哪里有嫌弃你?我就是说一下。”
被望月抱住脖颈啃了一口。
两人在床上闹一阵,看杨清那么好对付,被她压着任她闹,衣衫凌乱、乌发簪歪,温和得不行,望月也撑不住笑了。
亲杨清一口,就下床绕去后面洗漱了。
云门内有活水引管,弟子们洗漱,都去打水。然望月这边住的偏,她自己就独独用一个管道,不用跟人排队,洗漱也方便很多。前段时间云门长老派人来修葺她的屋子时,望月顺便让人把热水接到了屋子里。长老一想,反正这片就她一个人住,接哪都差不多,就同意了。
望月去后面洗漱完,回来时,看到青年靠坐在床头,一腿屈起,一手搭膝,手中一厚沓纸。他在低头翻看。
心里一咯噔。
望月紧张了一把,过去一看,看到杨清手里拿的绘像,都是她稍微能让杨清看的,忐忑中,带着小放心。
杨清翻到一张,手指停在那一张上,表情顿了顿。
望月看一眼,画的是苏铭。
她小心看杨清脸色——“清哥哥,你不生气吧?”
“我就随手那么一画。”
杨清心中,再次想到白天时的苏铭。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恼望月,然而又觉得,望月也没什么错。他又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跟望月发火。
忍了片刻,他道,“我不生气。我才是和你配的那个人。”
望月笑两声。
她笑得不太对,杨清立刻抬头看她。
望月看懂他示意她解释的意思,然而她又怎么能解释呢?她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是笑你难得这么不知道谦虚嘛。”
杨清沉默看她。
看她许久。
望月词穷,又有些不想让杨清纠结在这个地方。她并不知道苏铭真的还挺喜欢她,她心里就只有杨清最喜欢,其他人都属于可以将就的,不算什么大人物。所以她能够开玩笑般掰手指头,“我和清哥哥你当然很配啊。”
“然而我这么优秀,和我配的人,其实很多啊。比如苏铭,比如原映星……原映星和我最配了,但是,”望月强调,“但是我的真爱是你!”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妥,她以前也常这样跟杨清说话。杨清都不生气,也就是笑一笑,不跟她计较。
但是杨清这次,脸色却是真的淡了下去。
反问,“你和苏铭配?”
“不不不,我随口说的,”望月很识时务,讨好道,“你最配!你最配!你是全天下最配的!”
杨清凉笑一声,从床上起身,开始穿外罩。
望月茫然,“你这就走了?你去干什么?”
杨清涵养绝佳,此时只凉凉答,“在你找到谁跟你最配前,我去收个徒弟。好在你气死我之后,我后继有人。”
望月:“……”
她跳下床去拦,没有拦住。杨清武功多好啊,他真心要走,十个望月也不是他的对手。站在门外,郁闷看着青年远去的白衣背影,望月眼睫飞颤,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杨清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最配?什么徒弟?
他指的是什么?
他好像还有点心情不好?
为什么啊?
望月是很不喜欢动脑子的一个人,她都很少想事情。但事关杨清,她还是多想了一想。
到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晌午时在膳食堂遇到苏铭,得知他早上被杨清叫去问武功,望月心里一停,再一停,惊悚般地瞪大眼:杨清指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苏铭吧?
杨清要收苏铭当弟子?
望月正一脸古怪之际,俊美少年苏铭常年表情平淡,此时难得脸上多了稍显愉悦的表情,“杨师妹,今天下午杨师叔找我,我不能指导你武功了。你看晚上再约时间如何?”
“不不不,不用了。师兄你好好跟着杨师叔习武吧,你不用操心我了,真的。”望月忙拒绝他的好意。
杨清这一出,她还怎么敢在没有说清楚前,跟苏铭打交道?
万一杨清真的是要收苏铭做弟子,苏铭要是知道她和杨清的关系,该多伤心难过?
望月都不敢再给苏铭希望了!以前还抱着玩玩的心,反正苏铭和她牵扯也不大,现在则就怕自己一个火候没控制住,或苏铭笨一点,真以为她喜欢他。那就太有意思了——
姚芙那种让她倒尽胃口的作风,望月坚决要远离。
苏铭只见杨师妹以前所未有的强势作风,拒绝了他。看少女惶惶然般逃走,少年站在食善堂前,淡淡想:果然,杨师妹对他没什么感觉啊。
他是挺喜欢杨师妹,但几日相处,杨师妹却并没有什么心思。
天然无邪,不染尘埃。
是时间不够,还是别的原因呢?
还是不要请杨师叔探杨师妹的口风了吧,估计杨师妹现在还不想接受他。那他就再等等,反正也不急。
当务之急,还是拜师。
想到杨师叔,苏铭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抿着的唇,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还往上翘了一翘——
他是真的很仰慕杨师叔。
今早杨师叔突然过来,说给他个机会,要测测他的筋骨。
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陷阱砸到般。
真是惊喜。
他自入山后,授课长老中,最敬佩的就是杨师叔。杨师叔对武学的天分和见解,都让苏铭受之匪浅。若能得杨师叔为师,他就算筋骨差一些,也定能走出自己的路子来。
云门以前没有一剑破九州的人物,日后却未必没有!
余下来几日,杨清只比之前更加忙。既要忙着跟原映星拉扯谈判,又要抽空指导苏铭,互相磨合。从苏铭口中,得知望月跟他几天都没有见过面,杨清和望月约好的五天时间也早已过了,杨清就放下了望月那边心。
不找望月,是他没时间。
反正望月也肯定会找他的。
杨清却没想到,再见望月时,她居然又给他捅出一个大篓子来——
那一晚,望月被范浩哀求,求得很烦。
云门三日大典过去,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挑日子离开了云门山上。就范浩死活拖延时间,死活赖着不肯走。找机会就溜上来,抱着望月大腿,哀求望月向原映星说情——
“大人,我真的一心向圣教,向教主,向您啊!不管我身处白道还是魔门,我都是听你们的话的啊!教主不是要跟白道和解么,难道教主不需要在白道留个内应吗?我就是最好的选择啊!教主跟白道这边的关系,白道这边反对者肯定很多,我就能在其中活动,帮教主攒威望啊!求您跟教主求求情,不要杀我……”
“我现在都不敢下山,就怕下了山,被魔教人找到……大人您救救我吧!”
望月烦死了,“你真是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