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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浮沫(1 / 2)

难得有闲的周四下午,乔抒白待在与安德烈同居的顶层公寓里,读一部出版于五十年前的书,《二十二世纪初伦理战争:基因编辑体始末》,作者是杨典玄,那年代著名的基因编辑工程学家。

今年九月比往常热得多,耶茨地表气温高达43度,民间有这样的传闻:天幕很快要损坏了,权贵们即将登上跃迁方舟,而普通市民则留在这儿,等着被耶茨太阳晒成瘪掉的干尸。

电视里正在播放安德烈喜欢的情景喜剧,两人各看各的,互不打扰。

一点半,喜剧结束后,下午的新闻时刻开始了。

头条新闻仍然是前哨赛的冠军展慎之,赛事结束后,展慎之升任警督,成为下都会区警局的特别调查科负责人。

在万众期待中,展警督又和同事破获一起重大跨区私售毒品案。

不知是在哪一个乔抒白没参与的时刻,那个自称讨厌镜头的人,突然变得不那么讨厌镜头了。

英俊挺拔的展警督在掌声中站上宣讲台,胸口别着勋章,面对记者,就案件做发言,顺畅地回答问题,背后是交叉的下都会区和耶茨的旗帜。

记者像展市长安排去撑场面的,一个尖锐的问题也不问,真叫乔抒白不屑。而展警督泰然自若的模样,也直让乔抒白怀疑,他以前说不喜欢镜头,应该都是假的。

勇士前哨赛在六月一日结束,至今已经三个月过去,理所当然,乔抒白没有等到那个说要来找他的人。

幸好乔抒白是乔抒白,早已习惯失望的滋味,失约的又不是他,何况他也没多期待。

什么上都会区有公寓,可以给他住,那为什么不提前给他一把钥匙呢?

管他有没有被格式化,明明就是不够在乎。

乔抒白越想越气,把电视关了,遥控揣在怀里,客厅霎时静了下来了。

安德烈问他要遥控不得,开始不断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抱怨空调的制冷效果差。

“服务器会被烧坏的!”

“如果梅蜜在,绝对会给我换空调!”

乔抒白充耳不闻,翻着腿上厚厚的书,继续阅读其中有关劳工体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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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五段起)

人们未预想到的是,二十一世纪中旬,当仿生与人工智能结合的课题研究陷入瓶颈时,基因编辑的精确靶向技术出现了重大突破——第一只纯基因编辑制造的猴脑合成羊在瑞士问世。

七年后,康芒斯博士在GnEd世界技术论坛上展示他的最新研究课题,第一次提出了劳工体的概念,即使用Cas17a技术,敲除志愿人类胚胎中的情感、痛觉,以及部分记忆中枢的基因组织,再插入数段经设计后可由固定电流对行为进行干扰影响的基因组,经由现已成熟的营养快速培育技术,制造一种绝对安全,适用于进行重复精确劳动,或看护老人、病患的哺乳类合成动物。

宣讲中,康芒斯博士展示了他的实验室制造的三件劳工体原型(如图示),他认为,与仿生物相比,合成劳工体的培育成本更低,可塑性更强,容错率更高,可极大地改善人类的生活质量,将会是未来基因编辑技术主要的应用方向。

(照片)从左至右分别为工厂型、看护型和保镖型劳工体。

此后数日,康芒斯博士博士的课题引发了全球性大规模的伦理讨论,无数蓝领、动物保护人士走上街头,抗议对此技术的应用。

主要的观点有“使用劳工体是否应被认定为虐待动物行为”、“劳工体应该具有人权吗”乃至“康芒斯博士用‘劳工体’称呼基因编辑人是否有偷换概念之嫌”。

随着反对的浪潮日益高涨,康芒斯博士的项目被政府勒令中止,D大学也宣布不再聘用他。

失意的康芒斯博士携夫人、子女离开了欧洲,到东南亚定居,过上了养花种草的田园生活,还收养了当地的一个弃婴。

然而,数年后,随着人造子宫的普及,弃婴潮(1)爆发,金融市场的重建,劳工体市场应运而生。

通过康芒斯博士的技术指导,以越南为首的发展中国家,率先建立了劳工体制造工厂,吸引了几位大胆的北美投资人下单。他们售出的第一批看护型劳工体,获得了医疗机构的广大好评。

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驱动下,大多数主流国家逐步通过了劳工体保护法案,开启了劳工体合法制造的自由时代。

(1).弃婴潮:低廉型人造子宫技术普及后,婴儿培育项目开始降价,全民冲动育婴的乱象产生了。然而紧随而来的75金融危机,造成大量体外生殖的婴儿被父母抛弃,社会福利机构难以承载,此前后六年的时间被称为“弃婴潮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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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中所写的“大多数主流国家”不同,乔抒白童年时所在的C国,对劳工体的生产管理十分严格,设定了明确的实用条例。

那里只允许制造三种基础型的劳工体,只可在特定场合参加工作,而稚童乔抒白生活在安保良好的庄园之中,由母亲和保姆抚养长大,几乎从未见过这种合成生物。

很巧的是,耶茨沿用了同样的劳工体法案,禁止生产服务型、功用型变体,设立了劳工体保护协会,在马士岛区,还有专门的暮年劳工体疗养区域。

工厂型的劳工体是耶茨的城市建设者,干的都是些体力活。

他们身材壮实,语言能力薄弱,有自己的活动区域,除非工作接触,否则几乎不与普通市民打照面。

保镖型劳工体则更加沉默寡言,以出厂使命为最高优先级,大多应用于政府采购的辅警、或私人定制保镖。

乔抒白在耶茨待了十多年,能从表情、面貌中分辨出谁是劳工体,但如要细说,他对他们的认知的确十分浅显——就像一些人不熟悉足球规则,另一些人分不清酒的种类一样,乔抒白不关心劳工体。

毕竟,十几岁的乔抒白,自己想好好活着,就已经够艰难,根本没有闲心顾及劳工体的生存环境,顶多会在劳工体协会举办宣传活动时,为了蹭优惠券而收下他们的传单。

他确实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工作日下午,待在摩区的高级公寓顶楼,怀着愤怒的心情,仔细研读大部头的劳工体前世今生,妄图从其中分析出一些门道。

可这毕竟只一部科普书籍,再怎么读,也读不到更多细节。除此外,乔抒白也读了其他一些不那么全面的科普书籍,以及耶茨劳工体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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