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傅伯林不?由得在心底为镇国公主这个绝妙的回应而叫好, 那边代替天?子传旨的近臣,同样也是?用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短短两句话所带来?的震颤之中清醒过?来?。
他眼皮微微往下一垂, 打?开了出京前天?子与他的第二个信封,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一抖, 手?中那薄薄的一页纸险些滑落在地。
近臣定了定神,向镇国公主宣读天?子的意思:“你的孝义?之心朕业已知晓,而本朝向来?以孝治天?下, 朕焉有不?纳?”
天?子居然猜到了镇国公主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这是?何等的心思与机算?!
谢殊跪在刘彻身后,闻言之后,额头青筋不?由得为之一跳。
他其实没怎么经历过?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谋生的苦日子,毕竟东宫是?天?子的白月光、好大儿, 从太子妃嫁入东宫开始, 到东宫因病薨逝结束,东宫也好, 谢家也好,都没有遭到过?天?子的打?压和磋磨,之后谢家老老实实的退了一步, 天?子看在东宫的情面上,反倒格外恩待他们几分。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此时天?子的老辣与难缠才更加令谢殊瞠目结舌。
春郎作为他的外甥, 此时还是?以天?子孙女的名?义?在北州行事, 即便如?此,也这样战战兢兢, 再去回想在天?子眼皮底下被搓圆搓扁想怎么搓就怎么搓,最后被搓得精神崩溃, 发疯把燕王嘎掉的楚王,谢殊心里边的钦佩之情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能伺候天?子十几年才发疯……有点东西啊!
谢殊心下如?此唏嘘,脸上却不?敢显露,担忧在天?使面前露出异样传到天?子耳朵里,赶忙低下头去遮掩掉了。
傅伯林更是?仿佛已经见到了天?子本人,也看到了他脸上惯常带着的笑意与那双阴鸷的眼,恭顺的低着头,宛如?一只被驯养好了的鹌鹑。
只有刘彻神色如?常,脸上仍旧带着几分思念亡父的感慨与伤怀。
近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不?由得暗地里在心里道一声厉害,视线顺势挪到了纸张最下端……
他遵从吩咐,打?开了第三个信封,目光落到上面,却见天?子那苍劲有力的字体力透纸背:
“告诉镇国公主,让她?把北关诸事交付到傅伯林手?上,同你一道返京,操持为东宫拟定追谥帝号一事。”
近臣看到此处,眉头便不?由得微微一跳——赶在这时候将镇国公主诏离她?的势力大本营,去京城直面风雨,这对于镇国公主来?说,可以说是?个极其糟糕的安排了!
再看下去,天?子却还有吩咐:
“若她?不?假思索便答允下来?,便让她?与你一道回京。”
“若她?迟疑之后再行应允,就告诉她?,北关诸州事务繁杂,尚且离她?不?得,家事虽大,却也大不?过?国事,让她?留在北州,无需返京了。”
“事关重大,尔从令而行,不?得有违!”
最后四个字映入眼帘,近臣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一些,稳住了心神,向刘彻和颜悦色道:“公主,陛下久不?见您,惦记的紧,再则,为东宫拟定帝号一事,还是?您这个亲生女儿操持,才能彰显孝道不?是??”
“陛下吩咐,让您把北关诸事交付到傅先生手?里,午后便同臣一道返回京城。”
一语落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让镇国公主回去?
这如?何使得?!
诸王在京城经营了几十年,代王前不?久就是?在祭祀东宫的途中遇袭身亡,镇国公主虽然在北关极有声望,不?可小觑,但真?的到了京城,岂不?就成了砧板上是?鱼肉,任人宰割?!
莫说是?谢殊,连唐佐都险些失声喊出来?一句“别去!”
近臣无暇去理会其余人的脸色,他真?正需要在意的,也只是?镇国公主一人罢了。
刘彻脸上显露出迟疑的样子,踌躇不?语,眉宇间隐隐有难色显露。
但背地里还在跟空间里的皇帝们科普:“这是?假的,在故意试探我。”
“天?子很清楚,这个时候把我召回京城,我不?能说是?必死无疑,却也会遭遇到无数的明枪暗箭,既有可能折损于此,也有可能被京师富贵消磨心智。”
“但他需要得到一个保证,一个来?自于我的,绝对忠诚的保证——即便会遇到危险,即便九死一生,即便翅膀硬了,我也会在得到他的传召之后,从令而行。”
“作为皇帝,他需要我这个被他选中的后继之君给予他安全感,我也必须给予他安全感,如?果我给不?了他想要的,那他就会给我他想给的。”
“但是?也不?能答应的太痛快,对方刚说完,我马上就说好,那也不?成。”
刘彻饶有余裕的跟他们剖析着当?代老登的心理状态:“一来?,这显得假。就像一个皇帝问一个大臣,说爱卿,你愿意为了朕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吗?大臣想都没想就说臣当?然愿意啊——这一听就是?说出来?哄人高?兴的,皇帝听了可能觉得高?兴,但与此同时,也会觉得这个人心思不?够诚。”
“第二呢,也会叫人觉得怪——这么为难的事情,我一提你就答应了,是?不?是?嘴上答应的痛快,背地里打?鬼主意阳奉阴违呢?!”
“第三,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可能,这会让天?子产生一种感觉——他知道朕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看透了朕的想法,知道朕是?不?会让你回来?的,所以才满口答应?!”
“天?子希望有人懂他,但是?这个人又不?能太懂他。这个人要知情识趣,在天?子希望他干什?么的时候就顺从的去干什?么,但是?这种顺从必须是?出于本心,而不?是?对于天?子心思的精准揣测,不?然……”
刘彻冷笑了一声:“他死定了。”
李元达:“艹,好几把麻烦!”
朱元璋:“艹,好几把难缠!”
李世民:“两位兄弟好优美?的中国话!”
嬴政:“……”
嬴政烦不?胜烦:“夭寿了,到底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刘彻笑了笑,又继续说:“但是?也绝对不?能不?答应。”
“如?果我断然拒绝,那我跟天?子之间的信任就完蛋了,以我对老登的理解,他是?绝对会当?场发飙然后争取把我一波儿带走?的——那么别忘了,居岩关这一万三千送嫁的将士,都是?从京营里选的,他们的父母妻儿,全都在京城,天?子打?从派他们出来?,就留着后手?呢!”
“所以说呢,要犹犹豫豫的答应。”
“营造一种虽然我很为难,也的确不?太想这么做,但是?为了我那敬爱的祖父,我愿意去做的氛围感……”
说着,他迟疑着同近臣开了口:“常言道百善孝为首,百孝顺为先,天?子既然有所吩咐,我焉有不?从之理?且给我些时间安排,午后便启程回京……”
唐佐不?由得叫了声:“公主!”
那近臣却奇异的替镇国公主松了口气,遵从天?子的吩咐,将他的话告知镇国公主:“不?过?陛下又说,家事再大也大不?过?国事,北关此时还离不?开您,给东宫议定谥号的事情自有他来?做主,您便暂且留在北关主持大局吧。”
刘彻先是?一怔,继而又是?一惊,然后微露喜色,最后又有些涩然,硬生生揉出来?一种心内五味俱全府复杂情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