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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顾沅边走边打量着周围,不得不说,这样的景致实在难得,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裴元彻淡声答道,“出征前就吩咐下去了。”
他本想着元宵时再带她来,转念一想元宵节长安城里更热闹,便决定除夕夜带她来这里过个年。
拾级而上,行至竹楼二层,顾沅发现楼里照明的不是烛火,而是几十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竹楼里也不像外面看着的那么简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内锦笼纱罩,金彩珠光,雕花锦屏,水晶珠帘,墙上挂著名家字画,地上铺着的是无数张纯白羊皮缝制成的大地毯,摆在正中的是一张花梨木大理石长桌,其上摆着各种珍馐佳肴,酒水果子,满满当当一桌,无比丰盛。
顾沅看的目不暇接,宛若仙境中。
最后还是裴元彻按着她坐下,温声道,“明日你若有闲心,再过来慢慢看。现下要紧之事是用晚膳,可别将自己饿坏了。”
顾沅只好坐定,抬眼发现她这个角度观赏楼下花海,更是别有一番情致。
裴元彻在她身旁坐下,先给她舀了一勺暖胃的七翠羹,又淡淡扫了一眼身后的李贵。
李贵会意,朝早就恭候多久的行宫总管打了个手势,行宫总管忙将歌舞乐师都叫上台去表演。
一时间,美酒佳肴,香风暖熏,丝竹靡靡,歌舞翩翩,惬意非凡。
等席面吃得差不多,裴元彻就让人撤下,连带歌舞乐师及一干宫人,只留了李贵和秋霜在一楼听命,二楼就他与顾沅两人并排坐着守岁。
因是除夕夜,按照年俗,要饮岁酒。这岁酒又名屠苏酒,乃是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附子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成,既有防治百病之功效,还有赐吉祥降福祉的好寓意。[1]
顾沅虽不胜酒力,也浅啜了一杯,果不其然,没多久脸就有些红了,眼神也略显飘忽。
裴元彻怕她喝多了明天头疼,便没再让她喝,给她换了一盏玫瑰蜜冲的糖水,又将她拉倒怀中抱着,“你若困了,就在朕怀中睡会,反正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子时。”
“不是很困。”顾沅窝在他的怀中,脑袋枕着他结实的胸膛,或许是要过年了,又或许是那杯屠苏酒的缘故,她今夜格外想说话,便道,“正好今儿是个除旧迎新的好日子,我们聊会吧。”
说是聊,其实更多是她在说,嫣红小嘴叭叭叭的说了许多事,一会儿说她幼时过年的趣事,一会儿又说起去年她一路逃跑的所见所闻,还说到上辈子嫁入东宫的事,说起来有种时空的错乱感,虽心平气和的去回想,然而说到那漫长的十年,声音还是控制不住有些哽噎。
裴元彻听她讲着,心头被痛意撅住,拥着她的手抱得更紧。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间,鼻梁深深嵌进柔软的肌肤,呼吸灼热,嗓音沙哑,“上辈子是朕对不起你,若有下辈子……”
他本想说“若有下辈子再遇见,朕不再纠缠你”,可话卡在喉咙里,几番尝试,终是说不出口。
他不愿意,其他的事他都可以放开,可偏偏对她,再有下辈子他也是不肯放开的。
“朕是个自私卑劣的男人。”他沉声道,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带着几分请求,“原谅朕无法放过你。”
他说完这话,怀中许久没有声响。
裴元彻心下一沉,垂眸看去,只见怀中的人阖着眼,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他浓眉缓缓松开,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你是朕的。”
似有微风拂过,顾沅纤浓的睫毛轻颤。
子时来临,庭前噼里啪啦的燃着爆竹,行宫的上空也绽放一朵朵璀璨烂漫的焰火,宫人们笑吟吟的互道新年好。
顾沅睡眼朦胧的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裴元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微微一怔,待回过神来,她迎上他的视线,露出一抹浅笑,“新年安康。”
裴元彻凝望她片刻,凤眸微挑,柔声道,“新年安康。”
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顾沅轻靠,彼此依偎着,一同去看天际间那万紫千红,火树银花。
属于他们新的一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