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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走水了。
她的宣儿还在凤仪宫。
顾沅只觉得兜头一道惊雷,浑身一颤,喊了声“宣儿”,忙站起身来。
裴元彻也变了脸色,撑着身子起来,流了那么多血,猛地站起身来,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没站稳。
勉强站稳后,他阔步追上顾沅,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沅沅,你先别慌。”
又推开门,厉声吩咐李贵,“快牵马来。”
后宫地广,殿宇重重,玄都殿距凤仪宫有半个时辰的脚程,若是靠双腿赶去颇为费时。
李贵跟在裴元彻身旁多年,也是极聪明的,初得了消息就急急命小太监去牵马,然后才来禀报。是以没多久一匹枣红色骏马就被牵了过来。
“火班的人可赶过去了?”
“已经往那边赶了,可……可今夜风大,火势起的又急又凶……”
李贵话还没答完,顾沅脸色苍白,身形都摇摇欲坠了。
也不再让她再多听,裴元彻两只有力的手掌牢牢托住她的腰身,直接将她抱上马,待她坐稳后,他利落翻身上马。
“坐稳了。”
语毕,手臂勒紧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那骏马嘶鸣一声,下一刻便如离弦之箭般,咻的一下奔了出去。
夜色沉沉,那弯月最后一点光也被乌云遮蔽,晚风呼啸着,在耳畔发出哀戚的响声,如泣如诉。
顾沅被冷风吹得脸颊冰凉,全身的血液仿佛也被吹得冰冷,冷的牙齿都打颤,如置冰窖。
她慌张又无措的想着,为什么凤仪宫突然走水了?宣儿现在怎么样了?凤仪宫有那么多宫人守着,有奶娘有谷雨,还有兰嬷嬷,她们都在,应当能护好宣儿的吧?
她越想越慌,又忍不住去责怪自己,早知道今晚她就不该来出席这个送别宴,或者她就应该将宣儿带在身边……
骏马在茫茫夜色中飞驰,穿过一条长长的宫巷,前方的天空被火光染红了一片,千百条闪着虹彩的烟柱冲天升腾,宛若绚烂燃烧的晚霞,又宛若一片血色蔓延,红得让人心慌。
离得越近,空气中烧焦的气味越是浓郁。
“宣儿,宣儿!”
一下马,顾沅站都没站稳,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往门里跑去。
发鬓被风吹的凌乱,两绺发垂在额前,此刻的她再无半点平日端庄淡然的模样。
“陛下,皇后娘娘——”
庭前,兰嬷嬷等宫人急急忙忙凑上前问安。
顾沅环顾一圈都没见到那小小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仪,上前一把抓住兰嬷嬷的手臂,“嬷嬷,宣儿呢?”
兰嬷嬷一张皱成一团,每条深深的皱纹里都写满苦涩般,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哽噎道,“娘娘恕罪,奴婢们无能,火是从侧殿起的,等奴婢们发现起火,火势已经极大。奶娘和谷雨姑娘都在里头陪着小殿下,可、可……至今半点动静都没有,恐怕……”
她实在说不下去,两行泪簌簌落下,“老奴无能……”
顾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冻住一般,面如死灰,怔怔的松开兰嬷嬷,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烧成一片火海的侧殿。
火光熊熊,一波波的热气直冲面门,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灼烧的热度。
“不会的,宣儿绝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顾沅失神的摇着头,脑中反反复复闪现宣儿那白嫩嫩的可爱笑脸。
不久前他还在她怀中奶声奶气学着喊阿娘,他怎么会有事呢?
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激灵,忽的回过神来,浑身生出无限的勇气,不管不顾的就往火海里冲。
“娘娘!”
“沅沅!”
裴元彻一个健步上前,猛地拉住她的手臂,冷声呵道,“里头危险。”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宣儿,他还在里头!”顾沅挣扎着,眸中布满泪水。
裴元彻牢牢的将她圈在怀中,他手臂伤口疼得厉害,却也顾不上,只咬牙道,“你冷静些。”
顾沅哪里冷静的下来,双手握成拳狠狠砸向裴元彻,哭喊着,嗓音都沙哑,“你放开我,让我进去找宣儿,他要是有事,我也活不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
“朕去找他!”裴元彻嗓音低沉,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与他对视,狭长的黑眸沉静且坚定,“你放心,朕一定将宣儿带出来。”
顾沅怔住,不等她反应,他就被裴元彻推到宫人怀中,“你们照看好皇后,不准让她靠近火场。”
宫人们应诺,说了句冒犯,便团团将顾沅拦住。
裴元彻扒下一太监的外袍,往水桶里浸湿,罩在头上,面容严肃的朝着火光冲天的侧殿冲去。
“陛下!!”
众人大惊,救火班的宫人们火急火燎的从车上搬水灭火,可这风大,一吹火焰又乱窜,压根难以控制。
顾沅被拦着,看着那被烧的几近崩塌的房顶,一颗心像是撕成了两半,放在火上炙烤,浑身也使不上半点力气般,渐渐瘫软在地。
她嘴里先是喃喃念着宣儿的名字,不知不觉,也念起了裴元彻的名字,她不敢想象,若是他们俩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闻讯赶来的崔太后一进庭前,就见皇后顾沅跌坐在地上,鬓发凌乱,痴痴地盯着火场,目光呆滞,宛若偶人。
崔太后心下一惊,上前问了两句,顾沅却无知无觉,不言不语,眼睛都未眨一下。
崔太后只好问宫人,得知皇帝和小太子都在火场里,身形也陡然晃了晃。
万嬷嬷及时扶住她,崔太后急的跺脚,“快,快,你们都进去,将皇帝拉出来!”
救火班刚才已经冲进去两人,如今听太后吩咐,又有两人硬着头皮朝火里冲去。
火场里,一片浓重烟气熏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裴元彻捂着口鼻寻找一番,先是看到了奶娘倒在地上的尸体,顺着寻去,在墙壁角落处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谷雨。
“谷雨!”
裴元彻上前一步,谷雨却毫无动静。
翻过身一看,裴元彻神色一凛,只见谷雨胸口一片血红,刀痕累累,少说也有五六刀,鲜血将她身前的浅蓝色宫装染得通红,以及她怀中紧紧护着的小小襁褓。
宣儿的头上、脸上、手上、衣服上,浑身都是血,乍一看,触目惊心。
“宣儿,父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