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这个认知叫李妩心下发紧,明明沐浴在暖阳之下,她却觉得一阵阵恶寒袭遍全身。
“有话在这说便是。”
她梗着脖子,嗓音发哑:“反正你既能找到这,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裴青玄低头看她倔强的小脸,忽的笑了:“还是这个气死人的坏脾气。”
说罢,上前一大步,这回直接伸了手,反手掐住了李妩的后颈,在她惊愕慌乱的目光下,他俯身,灼热气息掠过她的耳侧:“朕不杀你,也不会剐了你,朕想对你说的话、对你做的事,在此处怕是不好施展。”
余光瞥见她迅速涨红的雪白面颊,他话中笑意愈冷:“当然,阿妩若不介意被别人瞧见听见,朕也无所谓在何处。”
李妩如何没想到才将见面,他就说出这种无耻之言。再看院内安杜木他们正紧张担忧往她这边看,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贸然上前的模样,一种强烈的羞耻感蔓延全身,叫她面颊滚烫到几乎融化,却又不敢大喊大叫,只得咬牙低语:“你先松开我……”
他并未松开,冰凉的指尖不紧不慢捻着她细嫩的后颈:“去你的闺房,还是朕的马车?”
脖间那冰冷又亲昵的触碰叫李妩肩背不由紧绷,咬住下唇,思忖几息,她认命般低声道:“马车。”
她不想弄脏这座她一手采买、承载了她许多美好希冀的小院,更不想叫沈老夫人他们听到她与裴青玄的争吵,或是其他什么声响。
“很好。”裴青玄松开手,直起腰:“朕在马车等你。”
轻掸了掸袍袖,他转身往外去。
李妩双腿一软,单手撑着石桌,才勉力稳住身形,一张清婉脸蛋却雪一样煞白,失了血色。
朝露他们忙不迭迎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喳起来:“娘子您没事吧?”
“刚才那位郎君真是您的表兄吗?瞧着怪骇人的。”
“是啊是啊,他一句话就叫人把那姓庞的舌头割了,刚才还掐娘子您的脖子!娘子,咱们去报官吧!”
“朝露你傻啊,姓庞的那什么姨夫是太守,他都不怕,本地的芝麻小官他肯定更不怕了。”
“那…那怎么办呀!”朝露急得快哭了:“不然,不然我们现在收拾东西,从后门跑了吧。”
“跑?”
李妩纤长的眼睫垂了垂,金色阳光照映下,洒出一片细密的影子,她面露嘲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哪去呢?”
心底长叹口气,再次抬眼,她看向面前三人:“行了,你们别担心,那人是我的旧相识,不会把我怎样。我现下有些事要与他商量,你们在家守着院子,该干活的干活,该准备晚饭的去准备。至于庞家来人的事,晚些我回来与老夫人说。”
交代好后,李妩稍定心神,抬步往外去。
……
融融日光下,那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由两匹身形矫健的骏马拉着,在这偏僻不算富庶的小县城里,这样的车驾便是县太爷也不一定能坐,何况马车左右还站着数位黑衣劲装的守卫,气势凛然。
李妩踩着杌凳上了车。
她能感受到来自左右看热闹邻居的目光,随意一瞥还有些熟面孔。庞麒麟又是放爆竹又是带那么多号人,想不惊动左右都难。
只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掀开车帘,弯腰钻进马车。
才将探进半个身子,一只长臂陡然拉住她的手腕,不等她反应,便在一阵强劲力道下,天旋地转般扑进一个坚实而滚烫的胸膛。
小巧鼻尖撞在男人胸口,那痛意险些叫她落下泪,待痛感稍缓,那熟悉的龙涎香气便灌满鼻腔,如一张密密织就的网铺天盖地将她笼住,让她毫无逃脱的余地。
“阿妩,你真是让朕好找。”
磁沉冷冽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李妩脊背一僵,反应过来,忙抬起头,正好撞入那双湛黑幽暗的眼。
许是车厢里光线昏暗,他此刻的瞳色显得格外深暗,像暴雨即将来临的夜色,阴沉到透不进一丝的光。
李妩被他这般凝视着,心下警铃大作,求生的本能告诉她,她得赶紧跑。可理智却提醒她,跑不掉了,她此番已彻底激怒他了。
危险从四面八方攀上她身体的每一寸,她心如擂鼓,聒噪不休,还得分出一份理智去思考,现下曲意服软,虚与委蛇还有用吗?然而此念才起,心头又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她真的受够了,烦透了,不想再装了。
“是,我是跑了。”
闭了闭眼,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形状好看的乌眸一片清明:“叫你抓到,是我运气不好,我自认倒霉。”
裴青玄眯起眸,看着她坦然无畏的眉眼,胸口忽的升起一阵沉沉的闷气,淤堵在喉间不上不下,真恨不得将她就此掐死。
修长的手指拢住,他扼紧她的手腕,语气沉下:“你想说的就这些?”
腕骨好似要被捏碎,李妩眉头蹙起,吃痛看他:“不然呢?”
稍顿,她似想起什么,又补了句:“我知你心头定然是恼恨的,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牵连无辜。”
“好,很好。”裴青玄笑了,笑到后来,咬紧的牙关明显带着几分阴恻恻意味:“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看来的确要吃些教训,才会知错。”
李妩听这话直觉不妙,脸色也变了,防备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裴青玄不语,只抬手拨弄了车窗旁一道蔷薇花形状的木雕。
下一刻只听得“哗啦”一声,伴随着金属碰撞声响起,马车两侧陡然出现两个暗格,而暗格里各是一只鎏金镣铐。
李妩眸光猛闪了闪,前所未有的慌乱让她剧烈挣扎起来:“裴青玄,你疯了!”
“是,朕疯了。”他体型高大,力气又足,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抓着她一只手,拷进了车壁上的金色拷锁里:“被你给气疯的。”
“你放开我!”
见一只手已被缚住,李妩拼着全力躲藏在另一只手,不让他得逞,平日那张冷静脸庞此刻只剩下愤懑无措:“裴青玄,你混蛋,你自己是个疯子,与我有何干系!你说我不知错,我何错之有?从一开始我就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已经不再爱你,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是你一意孤行,不择手段拆散我的姻缘,还将我弄进宫里,妄图将我变成你的禁脔!是,你当了皇帝,你了不起,人人都顺着你,一大堆女人想伺候你,可我不想!我只想过正常人的日子,不想当个以色侍人、随意摆弄的玩意儿,我逃跑有什么错!”
禁脔?玩意儿?
裴青玄额心突突直跳,大掌扣住她另一只细腕,黑眸逼视着她:“朕说了给你名分,让你风光入宫,是你推说明年。”
李妩怒目回视:“你以为给了我名分,就能掩盖你强迫我入宫的事实么?什么名分,我不稀罕!我告诉你,我李妩不想要的东西,便是再好再名贵,旁人吹得天花乱坠,于我而言也不过一堆废物。名分如此,人亦如此!”
若说方才裴青玄还能收着几分力道,怕镣铐伤了她,现下听到她这话,就如火上浇了满满一桶油,腾得烧遍整个胸膛,那难以遏制的恼怒夹杂着心口疼痛融入血液,淌过四肢百骸,又冲上大脑,叫他彻底失了理智。
“好,你既如此不屑,那日后便遂了你的心意。”
他冷着脸将她另一只手拷上,看她双手缚在马车两侧挣扎的模样,嘴角弧度愈发凉薄:“朕将你当作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事无巨细地体贴你、照顾你,只想将这世间最好一切都捧给你。你说朕将你禁脔、当玩意儿?傻阿妩,你可知真正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该是怎样的?”
微凉的长指抚过她的颊边,一点点往下,勾住她的衣带扯落:“主人归家,她们须得打扮的花枝招展笑脸相迎。端茶递水、捶肩捏腿自不用说,还得会些诸如唱曲跳舞取悦男人的手段。这些朕可让你做过?倒是朕,替你端茶倒水、穿衣洗漱,变着法子哄你展颜……”
夕岚色外衫敞开,里头那件芙蓉色鱼戏莲叶的小衣完全显露眼前,玲瓏有致的身體曼妙無比,因着两手被镣铐牵住,外衫逶逶沿肩堆着,雪白肩頭一触到秋日微凉的空气激起颗颗战栗,李妩咬着唇,面色难堪地辩驳:“我没叫你那样做。”
“是,都是朕愿意。”
裴青玄面无表情扯开芙蓉色的系带,见她僵住的身形,他眸色暗了暗。
“再说伺候人。”他嗓音不疾不徐,听不出半点情绪:“若真是个玩意儿,何必还要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哪家玩意儿敢这样给主子脸色?早就被弄死了拖出去埋。”
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加之他掌心炽热温度,李妩也不知她是被这话吓得,还是如何,纤薄肩背止不住抖,一双乌眸也渐渐泛起泪意:“你松开我……”
“这就怕了?”
裴青玄嗤笑:“朕当你胆子有多大。”
李妩仰起脸,两只手挣动着,扯着锁链发出铛铛的响声,她水眸间泪意潋滟,红唇翕动,仍是那句话:“松开我。”
松开那抹莹軟,大掌转而攫住她小巧如玉的下颌:“你的眼泪,现下对朕已毫无作用。”
裴青玄深深看着她的眼,好似要看进她的心里:“你那封遗书说的对,朕的确愚不可及,竟会被你这样的女人骗了一次又一次,莫说你觉得可笑,就连朕都觉得自己可笑。好在现下想明白了,你本就没有心,朕何必去求那种没有的东西,倒不如抓住眼前能得到的东西,尽情享受才是。”
李妩觉得他这话骇人,再看他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心下惴惴,连着嗓音都发颤:“你…你要做什么?”
“傻阿妩,都这个样子了,还问朕做什么。”
身形高大的男人低下头,薄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脸颊,忽又含咬住她的耳垂,濕熱气息涌入耳廓,他嗓音喑哑:“当然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