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值得庆幸的是,两边距离颇远,天蒙蒙亮就起的他们已出发了小一个时辰,已经快翻过一个山头了。
见势不妥,掉头就跑。
林木遮掩,对方眼睛再利,也绝无肉眼一下就发现他们的可能。
两人直奔深山的方向,这种情况,深山老林的优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参天巨木,隐天蔽日,厚厚的落叶积腐了一层,一脚踩下去沙沙作响,提脚又弹起,杂草丰茂能埋人,人走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唯一就是心里毛毛的,和下大雨时百兽蛰伏不一样,现在密林中兽类咆哮远近起伏非常活跃,纪棠嗅着森林特有那种幽深气息,只觉一辈子的理论和经验都使在这了。
万幸赵徵重伤归重伤,但底子犹在,耳目敏锐远胜常人,遇过几次猛兽都及时避开了。
不过这一趟虽说跑得人身心疲惫,但成果不错,很顺利摆脱了身后一度距他们只有半个山头的追兵。
一直跑到过了午,确定距离已经足够远了,两人才找了个近溪且野兽无法靠近地方歇脚。
赵徵揽着她的腰,提气一掠跃上距水面四五丈的峭壁石台,纪棠赶紧扶他坐下。
这一路上,凡遇上难以通过的沟壑陡岩,都是他直接挟她掠过去的。
“你没事吧?伤怎么了?”
赵徵就着她托着的大叶子喝了两口水,微微摇了摇头。
他微微后仰靠着山壁闭目片刻,才说起详细说起先前那人。
“彭骁是武卫大将军,统飞鹰营。”
赵徵睁开眼,皇帝竟从前线召回了彭骁!
一提起彭骁,他几乎马上就想起之前同在前线的皇兄,一刹攒紧拳,指甲深深刺进掌心不知痛,眉目尽是入骨的仇恨!
彭骁!
这个皇帝头一等心腹,他身处前线,很可能整个谋害皇太子计划都是他负责执行的。
兄长音容笑貌在眼前闪现,这一瞬的恨意太过浓烈,牙根泛起一阵铁锈般的腥味。
风声萧萧,林木沙沙作响。
看一眼眼前这个表面孤孑冰冷内里情感却如火焰熔岩般炙烈的少年,纪棠也不好说什么,劝慰太苍白无力,就两人此刻关系而言也有些交浅言深了。
她只好捧着大叶子,低头喝水,装自己不存在。
赵徵缓了半晌,敛了敛情绪,继续说:“彭骁既回,那整个飞鹰营也必定回来了。”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飞鹰营五千骑兵,一万步兵,战时出征,闲时戍守宫闱和乐京,作为皇帝赵元泰的亲信卫营,全营上下皆精锐。
先前前方大战,皇帝命彭骁率飞鹰营五千骑兵五千步兵随军出征,现在赵徵判断,应全部召回了。
这样的话,外面情况恐怕就比他们原来讨论的要更严峻了。
“这样啊?”
纪棠听完这个飞鹰营的介绍也犯愁,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深山里,皇帝的志在必得只会比赵宸更甚,久守必失,不,不用久,那个彭骁说不定很快就找过来了。
还有一个,这深山本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还是得尽快脱身才好。
两人说了几句,不约而同都是此地不宜久留。
那走,要怎么个走法呢?
纪棠解开小包袱,取出饼子和野梨,递给赵徵,自己握着梨子啃了口,想了想:“水路?陆路?”
一时没什么好策略,那就用排除法。
她问赵徵:“这个姓彭的有什么缺点吗?”
赵徵凝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此人不擅水。”
纪棠:“……”
纪棠这其实问的是性格缺陷,什么多疑、好功,喜排除异己之类的。他们对手彭骁,有了明确的方向,才好针对性应付和钻空子。
她确定赵徵听懂了,但他沉思半晌,最后只说了一个只能说是外在技能的短处。
但其实,这也是北方军队从上到下的短板,北地征伐无需水师,这边多出旱鸭子。
这个彭骁,能攀到今时今日的位置,果然绝非侥幸。
赵徵沉思良久,最后道:“我们走水路。”
乐京八大河环绕,水网纵横,支流小水道无数,走水路条件充分。
而正如北军不擅水,这也是赵徵思虑的重要条件之一。反而陆路,魏朝尤其京畿之地设卡已多年,排查细作可以说得上熟能生巧。
至于率军寻他的肯定也有柴氏和他父皇昔日的心腹们,赵徵却不打算联络,骤遇惊变他失了耳目,而皇兄之死,必有内鬼,此刻的赵徵正对这些昔日己方阵营人物带有深深的猜疑和忌惮。
他没说,但纪棠秒懂,她点点头:“那就水路。”
她也觉得水路更好一些。
“好,那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纪棠回忆一下地形,“继续往南吧!”
她两三下啃了梨和饼子,用大叶子里的水搓了搓手:“你快吃,吃完我给看看伤口。”
她站起身,挪到他身边,赵徵慢慢放松身体,解了上衣,让她解开绷带察看伤势。
……
斜阳映照,水面波纹粼粼,河风迎面拂来,两岸层层叠叠的芦苇正在摇荡,点点芦絮被风纷纷卷起沿着河岸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