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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纸活(1 / 2)

赏南听见外面起身的动静,关了电脑,躺回到了床上。

门被轻轻推开,很快,赏南就感觉到虞知白躺在了自己身边,只是躺着,别的没做。

[14:它想得还挺多的。]

赏南闭着眼睛,“其实不用这么复杂,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14:你把这话和它说。]

“……”赏南沉默了会儿,“它确实还需要好好学习。”

赏南睡着以后,虞知白躺得离他更近了些,他喜欢赏南身上的味道,没有工业香精的刺鼻味,也没有回南坊每个人身上都有的潮湿感觉,赏南温柔又清新,像春天的雾,也像夏日清晨的露水,秋日的霜,和冬天洁白的初雪。

从它诞生起,它就不喜欢回南坊这座城市,潮湿的气味闻起来好像整座城市都长满了霉斑,一下雨,回南坊的所有色彩都慢慢脱落了,变得灰白,灰暗。

但赏南的出现,慢慢让回南坊变得明亮温暖起来。

它喜欢赏南。

[14:黑化值20。]

-

到放寒假前这段时间,回南坊一场雨都没下,不过太阳露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都是阴沉沉的。

这段时间,虞昌月一直住在医院里,可能是因为身上不痛了,她对两个年轻人的语气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仔细听还是颐指气使,但赏南完全不介意,他了解虞昌月的本性,不需要虞昌月刻意伪饰自己。

放寒假的前一天,张雪丽脸色不是很好地走上讲台,她的表情甚至可以称之为沉痛,教室里的人见班主任表情不对劲,叽叽喳喳声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张雪丽双手撑在讲台上,默然许久,才道:“鲁扬同学,于昨晚去世了,葬礼定在后天,他父亲希望大家可以去送一送鲁扬同学,具体的时间和地址稍后我会发到班级群。”

此话一出,教室里一片哗然声。

鲁扬死了?!

赏南也久久地没有反应过来,鲁扬绑架的事后处理一直是特助和公司里的律师团队在跟进,他们都是赏家的人,当然是尽可能地往死里整鲁扬,所以赏南也一直没有过问过,但无论怎样,他们也不可能把人给告死气死了吧?

虞知白学会了像赏南一样懒洋洋地托着腮帮子,他看着讲台上的张雪丽,听得一脸认真,甚至眼里也出现了隐隐的哀痛之情。

赏南看见之后,“……”

班里陷入漫长的停顿,像是在这一瞬间被定格。

他们都还年轻,学习和自己的爱好是目前的头等大事,早恋被发现,考试考砸了,父母不给零花钱,是目前年龄段的三大风险之一。

他们是不喜欢鲁扬这个人,但他没想过他会死,还死得这么突然。

张雪丽没有说明死因,可班里的人很快就利用各路关系把原因问到手了。

原来在拘留所关了没几天之后,鲁扬开始整宿整宿不睡觉,有时候低着头兀自在房间里转着圈,那里的人怕出事,联系了鲁扬父亲和赏家的人,在签了协议书过后,鲁扬可以入医院检查。

鲁扬被扭送到医院,做了全套检查,可结果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几方对峙时,鲁扬突然挣脱了保镖的桎梏,朝医院大厅跑去,鲁扬父亲以及一群人追出去的时候,鲁扬的身体刚好被高高抛起来,重重地落在水泥地上,身下的血像一朵花一样缓缓绽开。

在鲁扬父亲眼里,像一个被撞飞起来的娃娃,“砰”地一声落了地。

即使车祸就发生在医院门口,即使急诊科抢救室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施行抢救,鲁扬仍旧很快失去了一切生命迹象。

消息是在班级群里共享的。

[体委:卧槽他这是自杀?]

[朱麦:像是撞了邪啊。]从金子湖回来之后,朱麦便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一切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他都用鬼神论解释。

[林莘:可能是觉得反正活着也要坐牢,没面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同学甲:其实没必要,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还这么年轻,何必呢,他家又那么有钱,就算进去了,找人花钱之后在里面也能活得很滋润的,再减刑,他还是大少爷一个啊。]

[同学乙:报应。]

[生活委员:那葬礼你们到底去不去啊?]

回答的都是去。

[林莘:毕竟同学一场,更何况,我们不去,我们爹妈也得去。]

[有人匿名问道:赏南和虞知白,你们去吗?]

这个问题很敏感,众人心知肚明,问的人也心知肚明,所以才匿名,群里其他人都不做声了,鲁扬不在群里,加上又死了,他们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吐槽。

赏南和虞知白可没死呢。

快上课时,群里多了一条虞知白的回复,没人回。

[虞知白:同学一场,去送一送是应该的。]

-

葬礼那天下了瓢泼大的雨,鲁家在回南坊市也算是豪门,不管是不是真心哀悼,来的人总归是不少。

满地的白菊花花瓣,被大雨从台阶上冲刷下来,顺着水流往排水口涌去。

精致的女士高跟鞋和铮亮的皮鞋不断地在地毯上踏过,负责接待的不是鲁扬父亲,鲁扬父亲在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坐着,鲁扬死后,白发一夜之间从他黑发里面钻出来一整片,他看起来很憔悴。

鲁扬遗照用的是高中登记证,笑容意气风发,张扬无比,但熟悉他的同学们都对这个笑容产生了不适感——鲁扬得意的时候总会这样笑,但他得意时,就一定代表了刚刚有人被他欺凌过。

林莘穿着黑色毛呢裙子,黑色短羊毛西装,抱着手臂,千金小姐的姿态端得十足十,“冷死了,好不容易放半个月寒假,还要浪费在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上面。”

朱麦坐在长椅上,说了句“罪过罪过”后才抬头对林莘说:“鲁扬都死了,你积点口德。”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互怼了起来,当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时,不约而同地闭了嘴,体委叹道:“虞知白这算是以德报怨吗?被欺负成那样,他还来参加鲁扬的葬礼?”

“不愧是学霸,思想高洁,岂是你等凡人可以比拟的。”朱麦喝道。

赏南穿着黑色的正装,连领结都是黑色,他手里握着一支白菊花,鲁扬后母前来打过招呼,袅袅婷婷又离去。

他走过去将菊花放在了鲁扬照片前的地面,直起腰时,虞知白也站在了他的身旁。

虞知白弯腰将菊花插在旁边的花束里,赏南甚至听见他叹了口气。

“装过头了。”赏南轻声道。

“哦。”虞知白直起腰,他一转身,就对上了鲁扬父亲鲁怀海震惊的目光。

鲁怀海似乎不敢相信,他细细地打量着虞知白,咽了咽唾沫,不确定地问道:“虞舍,是你的什么人?”

虞知白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是我的母亲,您认识她?”

鲁怀海的表情变换了好几种,从震惊到痛心再到怀念与怅然,他抬手拍了拍虞知白的肩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知道吗?你眼睛和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当年,唉,如果阿舍愿意跟我走,也不至于会出那样的事情。”鲁怀海看着虞知白,视线舍不得从男生脸上移开,他从这个男生身上看见了十七八岁的虞舍,一入校就惊艳了全高中的女生,不管送多昂贵的礼物,她都不为所动,喜欢她的人多不胜数,鲁怀海沉湎在过去,几乎忘记了现在是在自己儿子的葬礼上,而鲁扬的后母站在不远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赏南扫了一眼相框里的鲁扬,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鲁扬的笑容猛然变得扭曲和怪异。

赏南忽然明白了虞知白为什么会来鲁扬的葬礼。

鲁怀海和赏轩一样,青春年少时便有心仪的人,可迫于家族压力,他们不得不和不爱的人联姻,一边放不下心头白月光,一边垂涎着联姻可以获得的巨大红利,身边人为此痛苦不堪,他们却自以为情深徐徐。

鲁扬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特质,他不敢得罪他的父亲,因为他知道他姓鲁,知道这意味着他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父亲的给予,所以他把仇恨都转嫁给虞知白。

他已经死了,他的父亲还在对着虞知白怀念旧日的白月光,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侮辱人。

鲁怀海将鲁扬全然抛在了一边,他对虞知白喜爱不已,甚至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私人名片,“有什么事就给鲁叔叔打电话,能帮的忙我一定忙。”他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之后,他才注意到赏南,顿时从亲切大叔变成了沧桑老父,赏南和他握了握手,“您节哀。”

鲁怀海面露哀戚。

赏南面无表情地移开眼,看向虞知白,“走吧。”

不知内情的张沪和朱麦拉着赏南和虞知白,“鲁叔好像很喜欢虞知白,怎么,他也喜欢学霸?”

虞知白抿唇一笑,“或许吧。”

朱麦:“……”

“不说这个,有个惊悚展巡演到了回南坊,就今晚七点开始,”张沪神秘兮兮地说道,“一票难求,我找人给了我十张票子,去不去玩儿?”

“不去。”朱麦掷地有声,他之前在11号别墅探险被吓到,现在对类似活动持抵制态度。

张沪:“没问你,你爱去不去。”

赏南拉着虞知白的衣袖,“好啊。”

虞知白对赏南没有不从的。

张沪看着眼前两人,哽了一下,“你们这个架势,好像是打算拿着我的票搞约会……”

“恭喜你,猜对了。”赏南拍了拍张沪的肩膀。

惊悚展出是一个恐怖屋,包下了商场的顶楼,由他们团队的工作人员全权负责场地搭建和设计,内里恐怖元素包括但不限于“绣花鞋”“红盖头”“电锯人”“恶鬼中央大街”,相当于冒险游戏,从入口跑到出口算结束,当然,如果觉得没玩够,可以退回去再跑两圈,因为其中可能会有漏下的小可爱。

不费脑子,但费胆子。

十张票在群里很快就被抢完了,林莘决定去,朱麦看关系好的人都去,硬着头皮说他还是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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