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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1 / 2)

为什么水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为什么止不住?

为什么从心底,到全身,都酸涩难言?

理论上,陆睿当然知道,这叫作眼泪。他又不是没看过别人哭泣。

只陆睿陆嘉言——余杭陆氏这一房的独子,含着金匙出生,长于锦绣富贵,又天生聪颖,博闻强记,处处强于旁人,还生得如龙似凤,人间金麟。

在他的人生中,想办的事都能办到,轻易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喜欢和爱慕,总是被人特别地优待。

自记事起,陆睿这个好似被上天格外眷顾的人,记忆中便没有“哭泣”这件事。

更不知道眼泪的滋味。

陆睿张开手掌,看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掌心里掉。

有些滑入口中,又苦又涩。

陆睿扫视屋中众人,他的唇微微动了动。

房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他一句“眼睛里进沙子了”。

然也没等到。

陆睿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对众人笑了笑。

一个不失风仪的,令人心折迷醉的笑。

而后从容地转身离去。

许久,房中都没有声音。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宁菲菲还捏着那块大红的衣料,茫然。

雾笙是如今在内书房当差的小书童,就如同从前的平舟和霁雨。

陆睿在内宅里走动,到哪里都是带着他的。

只今天,翰林才进了上房便又出来,大步向外走。

雾笙赶紧跟上。

却听陆睿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雾笙脚步停下,眼看着陆睿大步地离开,有些茫然。

守门的婆子忽然凑过来,扯扯他:“吓,翰林是不是哭了?”

雾笙瞪大了眼睛。

他个子小,才到陆睿腰间。刚才陆睿一出来就从他身边大步过去,他没看见。

“怎、怎么可能?”他道。

回廊的栏杆快速地后退。

穿过了月洞门,到了园子里,两旁的花木也快速地后退。

一直到了水塘边,到了尽头,再无路可走。

陆睿失了力气也失去了控制,跪在了地上。

他撑着地想起来,只浑身都无力。

眼睛里的水往泥土里落。

“蕙蕙。”

“蕙蕙……”

他唤着她的名字。

手指用力地抠进泥土里。

“蕙蕙!”

你怎不等我!

你怎不等我!

我点了探花!

我给你请了诰命!

我准备把你接到京城来,再不分开!

我想日日穿红衣裳给你看!

我都想好了。

只等着告诉你。

陆睿额头抵着冰凉的泥土,背心抖动。

一道堤坝溃了,水漫了世界。

他在这世界里,恨人心,恨世道,恨自己的无力。

恨一切都来不及。

来不及。

远远地,隔着水塘,雾笙站在平舟的身旁,不安地看看对岸,再看看平舟。

“平舟哥。”他忐忑,“我们……要不要过去劝劝?”

因不安,他去外院请来了平舟。

平舟却道:“不用。”

他推着雾笙的肩膀转身:“走吧。”

回书房的路上,雾笙好像听见平舟自言自语。

“原也会哭……”

“到底还是人……”

宁菲菲的新婚生活十分幸福,这幸福维持了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丈夫陆睿对她说:“母亲在开封,身体一直不好,你收拾一下去开封,代我尽孝。”

宁菲菲的脸当时就白了。

第二日她便回了娘家。

宁五夫人直接傻眼。

只陆睿这个要求,谁都拒绝不了。

婆母生病呢,别说就在开封,哪怕远在福建、云南,丈夫一句“你去替我尽孝”,妻子便拒绝不了。

宁五夫人问:“你可是做了什么惹他不快了?”

宁菲菲垂下眸子:“我怎么会惹他不快?”

只她没说,那一日陆睿的情况吓着了她。

当日陆睿便宿在了书房里,宿了三日,才又回到上房留宿。

他再回来,便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宁菲菲根本没有勇气问。

大家都当作那一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宁五夫人急得团团转。

最怕夫妻分离这种事。

宁家二夫人当年是宁二爷自己选的,非要娶,虽终是娶了,却不得老夫人喜欢。

后来宁二爷放了外任,老夫人便把宁二夫人扣在身边尽孝,一扣便是七八年。直到宁二爷回京到六部任职,夫妻才又团聚。

只人已珠黄,情已淡,庶子庶女一大堆,丈夫正宠着的那个,才及笄。夫妻只过个相敬如宾。

只人家家都是婆婆扣人,女儿家是丈夫主动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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