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方舟感觉自己仿佛被人丢到了海浪里颠簸的船只上，她头疼欲裂，胃里翻江倒海，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努力地从朦胧的意识里挣脱出来，模糊的视线将小范围的环境收入眼底。
她正在一辆车的副驾驶上，方才的颠簸正是车辆正在行驶当中。
几秒后，视野逐渐清晰，透过前方的挡风玻璃，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闯入她的眼中。
窗外浑浊的空气泛着灰色，能见度极低，只有在距离极近的情况下能够瞥见的周边建筑设施，到处都是坍塌的高楼，无一颗绿植，极个别还屹立着的楼宇细看下无一例外已是被风化的危楼，在灰暗的空气下沾染着腐败老旧的气味。
在这种情况下，方舟甚至不知道驾驶人是如何看清前方道路的。
身体上的不适感随着她意识的回归更加严重，方舟难以集中精神去理清现在的情况，能够感知到的只有痛苦，即便如此，她还是强迫自己去回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上一秒还在手术台上，经历着成功率只有一半的心脏手术，醒来后却到了另一个地方。
……总不能是她碰到什么无良医生被拉去噶腰子了吧。
身体每一处传来的哀鸣过于真实，她很清醒地知道她现在并不处于梦境中，也不是术后麻醉未散导致的。
方舟想侧过头看看是什么人在驾驶座上，除却浑身难以忽视的不适感，她像是第一次使用这具身体一般，一时间竟难以做出这个简单的动作。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疑惑，有些冷淡的男性音色从她旁边响起。
“姐姐，醒了？”
稍微适应了几秒，她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脑袋朝着一遍侧去，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暗的瞳仁。
主驾驶上是一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穿着黑咖色的冲锋衣，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更惹人注目的他纯黑到极致的瞳仁与发色，衬得他露出的肤色洁白如雪。
见方舟看向他，他顿了一下移开视线，继续道：“再忍一忍，这次去中央注射的是新抗原，身体会有些排斥反应，等生效还需要一会。”
“我已经催促他们尽快研制出最终抗体，到时候姐姐就会和普通人一样了。”
方舟张了张嘴，提不起说话的力气。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青年倒也不恼，他的语速很慢，带着习以为常的安抚继续道：“不要害怕，姐姐，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语罢，车辆停了下来，她还没来的及去整理对方话语中的信息。
挡风玻璃前方的画面逐渐清晰，那是一扇巨大的金属高墙，前方两个庞大的机械枪臂猛地将枪口对准了这辆车，黑压压的枪口散发着惊人的压迫力。
方舟原本还有些浑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驾驶座上的青年面不改色，下一秒，车辆里的驾驶系统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身份确认结束。”
“认证：A-001庇护所最高指挥官‘Joker’。”
“拥有通行资格。”
随着系统播报结束，两架机械墙壁调转枪头，匍匐在前方像沉睡的狮子。
严丝合缝的金属门缓缓打开，车辆驶入，颠簸的路途变得平缓了起来，方才空无一人的世界在进入了这扇门后立即鲜活了起来。
空气的能见度依旧很低，但周边的建筑基本都是崭新的，与外面的残垣断壁形成了诡异的对比，除此之外，方舟竟隐约看到了不少人影。
过了一会，他们抵达到一栋与一路景色格格不入的白色建筑前，青年将车靠边停下，打开门下了车，方舟想跟着下去，可四肢沉重得难以挪动。
没过几秒，副驾一边的门也被打开，青年扬起一件斗篷，探过身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将兜帽给她带上，然后像做了无数次一样熟练地将她抱起来。
方舟自知现在的情况不对，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无法用力，动作都做不了更别提独自行走，她便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只是往一边侧了下脑袋，避免自己将脸贴到他的胸口上。
从车内出来，旁边放着一辆轮椅，轮椅边站着一个男人。
这人一头血染的红发，五官轮廓锋利，看着极具攻击性。
他对着青年挑了挑眉，语调轻佻：“哟，终于回来了，指挥官大人。”
青年直接无视了对方，将方舟放到轮椅上，双手撑在两边的扶手上对她道：“姐姐，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先和凯撒回实验中心检查一下。”
说完后他用那双黑到极致的双眸看着方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有些警惕，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后尝试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回答道：“……知道了。”
得到她的回应后青年才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起身离开，旁边名为凯撒的男人接过他手中的轮椅。
方舟看了他一眼。
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善，见她看过来后也毫不收敛，挑着眉朝她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姐姐’？”
虽然还没有理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她的“弟弟”，这一声姐姐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与那名青年喊出来的截然不同。
这家伙很不喜欢她，甚至是很厌恶她。
方舟立即得出结论。
这栋白色建筑设施严谨，光是进去方舟就经过了好几重的身份验证，每扇门都是防爆钢门，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见到她后，那些本身就在交谈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不语。
等他们走得远了些，那些人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细碎的窃语声仿佛特意被放大了声音一般不断传入方舟的耳内，刺激得她太阳穴宛如针扎般疼痛。
她的五感似乎变得极度敏锐了起来，这么远都能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指挥官又带她去中央了，不知道这回又需要上交多少异形情报才能达成这个交易。”
“前锋队为了获取那些情报都死了多少人了……”
“真正该死的家伙却好好活着。”
“……”
“拖着拥有旧人类基因的身体，早该被这个世界淘汰了！”
他们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相同的信息——“快点去死吧”。
“庇护所”“Joker”“姐姐”“中央”“抗原”。
方舟提取出恢复意识后得到的信息重点，这些熟悉的词语结合起那些人厌恶嫌弃的表现，她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有些糟糕的猜想。
她的手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