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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2 / 2)

张新华到底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他说了不算,还是交给学生处去调查吧。

不过,做完这一切,他又意兴阑珊地将信纸锁进了抽屉里。

把时间浪费在互相攻讦上,真挺没劲的。

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狄思科思忖再三,决定再等等。

要是他们系的学生接二连三被举报,相互报复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等两个月吧,如果计算机协会的会费仍没有落实,他再把小作文交出去也不迟。

年底正是集中评优的关键时期,包括优秀学生干部的评选。

希望张新华能老实点,争点气,别让他的小作文有用武之地。

*

既然事情有了眉目,狄思科就想赶紧回家跟郭美凤说一声。

因为他被人举报这件事,郭美凤这段时间一直吃不好睡不香,还把二哥狠削了一顿,让他老实在家呆着。

听说他已经找到了举报人,郭美凤气哼哼道:“这人怎么不证实就胡乱举报?学校对这种人有没有处罚啊?”

狄思科赶紧点头,说得跟真的似的,“那肯定有啊,这属于造谣,他得给我道歉,以后毕业分配也会受影响。”

郭美凤顺了顺胸口说:“那还差不多。”

“妈,我二哥那事纯属意外,他就是运气不好,被人捎带手抓进去了。”狄思科见她脸色不太好,拿了一片降压药给她,又劝道,“他又没犯法,要是犯法了人家派出所也不会把他放出来啊!您就别跟他生气了!”

郭美凤瞪眼,“他就是乱讲义气,也不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要不是小六给他记了账,你看他能出来吗?早被人当成同伙处理了!”

她有高血压,狄思科不敢让她继续气下去,便转移话题说:“小六下周就要去报到了,学费还差点,您分出点养老钱,给她凑一凑吧。”

郭美凤果然顾不上生气了,忙问:“还差多少啊?”

“差个一百块吧。”狄思科笑道,“我二哥出了两百,大哥三哥各出五十,剩下的钱,算我跟四哥的。让您给老闺女出一百块的学费,不算多吧?”

郭美凤从褥子下面摸出一张存折,“你明天去趟储蓄所,把这里的钱取出来!”

一百块对她来说是大钱,都在储蓄所里存着呢。

狄思科将存折收起来,恍然记起,他最近只顾着忙学校和家里这点事了,这个月的演出费好像还没领呢。

瞧一眼时间,歌舞团应该还有人,于是,饭也顾不上吃,跟郭美凤招呼一声就骑上车跑了。

他赶到歌舞团的时候,三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不过,办公室里只有于童一个人,撅着屁股趴在办公桌上。

正在做的事情,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狄思科在门上敲了敲,又故意咳了一声说:“于队,你还有溜门撬锁的本领呢?”

“你来得正好,”于童见到他,直起身说,“过来帮我看看,这上面的锁能打开吗?”

与时下的大多数单位一样,为了防止员工乱打电话,歌舞团会在下班后,给办公室里的电话机上锁。

于童今天还有工作,需要加班,只是出去吃个晚饭的工夫,办公室里的电话机就被杜金金锁上了。

狄思科走过去,在那电话的小锁头上瞄了一眼。

别说他不会开锁,就算真的会,也不能承认啊。

这可不是什么加分技能。

“于队,你要打电话就去别的办公室打呗。”狄思科将她手里用来开锁的头卡子接过来,“这锁哪是那么好撬的?”

“别的办公室也都锁上了,只有传达室的还能用,但没开通长途。”于童将他挤开,重新趴到桌子上,“我之前见老黄鼓捣过,用头卡子在锁眼儿里搅几下就开了。”

“要是谁都能轻易开锁,这制锁厂早就倒闭了。”他拿起话筒问,“你要打去哪里啊?把号码告诉我。”

于童狐疑地望向他,“转盘已经被锁上了,你怎么拨出去?”

他们团里用的还是旋转号盘电话。

打电话时,需要将手指放进对应数字的小孔里,进行拨号。

现在号盘已经被上锁了,根本就拨不动,怎么可能打得通?

狄思科笑道:“你不是着急打电话嘛,把号码告诉我,我帮你打通就是了。”

将信将疑地接过听筒,于童报了一串电话号码。

然后,便见他在电话机放置听筒的位置一通猛按,只过了两秒,她耳边的听筒里就传来了电话接通的提示音。

于童:“……”

这是什么邪术?

电话那边已经有人在说话了,她顾不上询问太多,赶紧将心思转回到通话内容上。

跟对面的音像出版社大致商定了合作细节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电话。

听了全程的狄思科好奇问:“于队,你给我们那个组合联系到出版社啦?”

“不是给你们联系的,”于童摇摇头,“陈玉娇在《健美十分钟》上表现不错,我帮她联系了广西那边的一个音像出版社,趁热打铁出一盘健美操录音带。”

“她这么快就能出录音带啦?”狄思科实名羡慕。

“嗯,健美操的节目形式比较新颖,又是日播的,收视率很不错,节目里的三个女领操员,另两个是专业健美教练,只有陈玉娇是歌唱演员出身。给她出录音带,栏目组也是支持的。”

狄二狗上节目的意愿并不强烈,她也要考虑演员本人的想法,别弄得像逼良为娼似的。

既然他不想去,那就让想去的人去。

陈玉娇很喜欢运动,比赛结束后,仍能坚持每天跳操,这个节目跟她的适配度很高。

于童还有工作要忙,坐进办公桌问:“你这么晚找过来,有什么事?”

“哦,我这个月的演出费还没领呢!前几天忙忘了,今儿刚想起来。”

点歌费和小费是直接交给演员的,演出费却要由服务公司为演员统一结算。

经他一提,于童也记起来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说:“扣除你应该交给公司的点歌费抽成,剩下的演出费都在这里了。”

狄思科摸了摸信封厚度,嘀咕一句:“这个月有点少啊。”

“演出收入跟你的工作量是成正比的。你这个月只唱了十七场,一共272块,减去点歌费抽成,还剩九十八块。”

他这个月赚的这点钱,于童都懒得经手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给你妹妹凑学费?”她翻了一下日历问,“现在应该已经开学了吧?钱凑齐了吗?”

“下礼拜开学,”狄思科叹道,“还差点,我再想办法凑一凑应该能赶上。”

于童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狄思科见她眼下有点青黑,便关心了一下领导的健康状况,“于队,你最近休息不好啊?”

“还行。”

事实上,她现在的工作压力有点大。

除了他们歌舞团,越来越多的文艺团体开始或明或暗地组织演员走穴演出,有些唱得好的普通老百姓也看到了走穴演出的钱景,进来掺上一脚。

北京的演出市场只有这么大,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演员,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月,她明显感觉业务不好谈了,而且甲方压价压得厉害,狄思科、老黄和闫丽君,其实都被压过价。

但是一旦演员的身价降低过,再想抬起来就难了,她只能从乐队和演出场次上帮忙找补,暂时将价格稳住。

另外寻找新的增长点。

这些话跟演员说不着,她也就懒得说了。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休息吧。”于童挥手撵人,“我还有得忙呢!”

狄思科见她确实没什么谈兴,只好起身走人。

快走到门口时,于童又将他喊住,拉开抽屉拿出另一个信封说:“预支你三百块交学费,从你下个月的演出费里扣。”

狄思科:“……”

真是瞬间就被感动了。

粉红大亨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人,瞧瞧人家这胸襟!这气度!

于童将信封扔给他说:“涕泗横流就不用了,有时间把你跟老黄要唱的歌练一练,别为了那仨瓜俩枣到处打零工。”

狄思科接住信封,连连点头,表决心道:“于队,你放心,下个月我肯定多唱几场!”

“到时候再说,看你表现吧。”

最近接触过音像出版业以后,于童已经瞧不上那点演出费了。

狄思科也看出来了,人家现在确实不在乎演出费。上个月还在督促他多参与演出,这个月连提都没提过。

看来还是出录音带赚钱啊!

“于队,我跟老黄什么时候能出录音带啊?”

于童轻笑道:“你说你俩,是不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之前让你们搞个组合,你俩死活不乐意,现在好了,老黄催完了,你又来催。”

“黄哥来催过啦?看来我俩还挺有默契的。”狄思科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问,“那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录音带啊?”

既然帮陈玉娇联系到了出版社,是不是说明于童已经打通这条关系了?

于童指指桌面上的电话机,“你先给我演示一下,电话是怎么拨出去的,我再跟你谈出录音带的问题。”

“这个啊!”狄思科开始拿乔,“这是我的不传之秘,从没教过别人。”

于童指指他手里装着三百块的牛皮纸信封,让他想好了再回答。

“不过,于队是我的伯乐和贵人!”狄思科很识趣地转了口风说,“我肯定是要倾囊相授的!”

于童拿起话筒给他,“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演示一下!”

“你看好啊,电话机上听筒的位置,有一个可以压住的叉簧,”狄思科在叉簧上按了按,“长按是挂机状态,你要是想打电话,就得连续不断地按这个叉簧。比如前两个数字是35,那你就要连续快速按三下,停顿一秒后,再连续快速按五下,以此类推。这个过程中,你要细心点,按错了就要从头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