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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遇人不淑(2 / 2)

从正厅到那一处院子还有些距离,必经之路是一条青石小路,路旁点着许多灯笼,被风一吹便模模糊糊地飘荡,在两侧还种着梅树,枝桠恣意延伸着,其上还缀着点点红梅,为这寒冷的空气中添上了些不太明显的梅花香。

冷风一吹,庭渊原本还迷糊着的脑袋骤然清醒了许多。

空气中的香味飘入鼻腔,庭渊瞧不见但闻得倒是清楚,虽然味道浅淡,但却很有存在感,于是他问:“我好像闻到些味道?是什么?”

“是梅花。”林麒运笑着问他,“怎的鼻子如此灵?”

庭渊还从未见过梅花,他抬头想要去看,可惜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开了口:“我想摸一下可以吗?”

树枝抖动得厉害,不一会,林麒运便折下了一支梅花,轻轻地放入小世子的手中。

“别说是摸一下了,映渊,你若是想要一个梅园,我都应当给你造一个出来才是。”

随即庭渊突感耳边一凉,他有些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林麒运没有立刻答话。

小世子说话时喜欢抬着头,今日眼上蒙了白纱,瞧不见往日翩跹如蝴蝶振翅的羽睫,却多出了几分清高的冷淡,唇瓣形状漂亮颜色诱人,脸颊是似乎从未接触过日光的冷白。

林麒运从看见梅花时就开始想象了,若是在庭渊耳旁放上一朵,该是如何模样。

直至他将那朵梅花簪入小世子耳旁的发丝处,才终觉那些想象都不及小世子半分颜色。

白玉似的脸颊旁是精致小巧的耳廓与深黑如墨色的发丝,此时却突兀地落入一朵鲜红似血的梅花。

极致的色彩对比,在视觉上产生强烈的冲击,水墨画般的仙子人物像是被他拉入凡尘。

林麒运几乎是看得痴了。

直到小世子想要伸手去触碰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答:

“是梅花。”刚一走进宴会正厅,伯景郁就发现原本该坐在位置上乖乖吃东西的人不见了。

再一抬眼,很好,林麒运也不见了。

他随手将手中的一袋稻米放在桌子上,抓来一旁的侍女,问她:“世子呢?跟着三皇子走了?”

口吻笃定,像是早已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侍女不敢隐瞒,急忙开口:“世子刚刚闹着要去给三皇子敬酒,之后应是敬酒时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淋湿了衣裳。现下三皇子已带着小世子前去偏院换衣裳了。”

“偏院?”

伯景郁眉头皱起,口中轻喃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步伐之快,让侍女都忍不住探头去看了一眼,几乎是眨眼间,伯景郁就没了影。

她心中不解,传言都说少将军与世子关系不合,那为何还要这么着急地找人,但看今日两人在宴会上的表现也不像是不合,倒像是少将军自己心甘情愿的。

莫非……

小侍女双眼睁大,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伯景郁不是第一次来三皇子府,他之前就曾随大将军一同来参加过几次宴会,对三皇子府的构造还算略知一二。

因此无需人带路,一听见小世子在偏院,他便准备自己去寻找。

今日三皇子府设宴,正厅坐满了人,整个府上的奴仆都前往正厅和后厨帮忙,去往偏院的一路上都寂静得可怕。

路上,伯景郁向来波澜不惊的心中此时却充满着担忧。

倒不是怕小世子闯出什么祸来,而是担心他被林麒运欺负。

林麒运在他心中一直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心眼都少说有八百个,一个皇位继承人怎么可能是纯良之辈。

最近一段时间里,林麒运对小世子的兴趣从未遮掩过,同为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林麒运那是什么意思。

平时的小世子就已经足够招蜂引蝶,如今小世子还是醉酒的状态,喝了酒变得越发像乌萨奇一样可爱。

就连他见了都难以克制,难保林麒运这伪君子不会对小世子做些什么坏事。

光是这样一想,伯景郁眼中的怒火几乎就快要迸发而出。

安静的小路上,原本平缓的脚步声变得越发急促。

夜晚并未刮风,但伯景郁的披风却久久未曾落下,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在跑着找人。

终于,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小世子的月白色衣衫。

从伯景郁这儿看,小世子正站在渊塘边与林麒运说着话,看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心下略略放松,怕呼吸急促暴露了自己刚刚着急找人的愚蠢的举动,特意放缓了步伐朝二人走去。

但下一刻,伯景郁瞳孔猝然紧缩,小世子的倒影在他眼中坠落。

“庭渊!”

那一瞬间,伯景郁仿佛也置身于水中,手脚冰凉,僵硬得如同尸块。

高大的男人此刻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恨不得自己此时是志怪小说中的妖精,拥有通天本领,能与小世子互换位置,让小世子能好好的站在岸上。

-

林麒运在反应过来后便立刻跳入了渊塘中。

说是渊塘,但其实与一个小湖泊无异,又宽又深。好在林麒运反应得快,没让小世子受太多苦。

冬日寒夜湖水冰冷刺骨,小世子身子弱又呛了水,被抱上来时脸色冷白,早已昏了过去。

伯景郁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奔向小世子的了,他与林麒运对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脱了外袍盖在小世子身上。

林麒运抱着小世子朝着最近的屋子里走去,脚步又快又稳,口中还不忘吩咐伯景郁,“快去叫太医来!”

伯景郁又急忙冲了出去。

有侍女应声而来,在房中进进出出着。快速燃起了几盆金丝炭后,又从库房中拿来了厚厚的新被子和一些换洗衣物,随后便安静地站在门外待命。

林麒运这位尊贵的皇子少见的失了风度,浑身湿透,狼狈得不行,但他现在已无暇顾及自己。

到了屋子里后,林麒运动作极快。

先是帮小世子换下那些湿透的衣裳,再给他穿上干净舒适的里衣,最后为他盖上了厚厚一层的被子。

他将小世子放入了一个他亲手制造的温暖小窝。

做完所有能做的事后,林麒运望着小世子的睡颜,站在床边呆愣了许久。

他并不是像看上去那么冷静、理智。

早在庭渊落水的那一刻,他的头脑就只剩空白一片了。

他如何能保持冷静。

面对昏迷过去的小世子苍白着的小脸,不复往日红润的唇瓣,他如何能保持冷静。

就算他喜欢逗弄小世子,这也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场景。

被湖水浸透的衣裳传来阵阵凉意,将林麒运整个人冻得毫无血色,可他却恍若未觉。

恍惚中,林麒运手轻抚上庭渊的侧脸,呢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门被人猛地推开,伯景郁带着一个老太医走了进来。

林麒运动作一顿,收回了手。

伯景郁先是目光沉沉地看了林麒运那不规矩的手一眼,随后对太医点头恭敬道:“小世子就在那儿,他将才落了水,昏迷了过去,麻烦太医您看看。”

“哎,我这就去。”老太医无有不应,提着药箱便进去了。

沉默了一会,伯景郁看向林麒运,“三皇子,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林麒运这才低头看了自己,衣衫沾满了水,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扯了扯嘴角,“少将军有心了。”

“换完衣服,待会出来谈谈吧。”

闻言,林麒运抬眼,恰对上伯景郁阴沉的视线,他眯了眯眼,“好啊,我正好也有事想问问你。”

太医正坐在屋内替小世子把着脉。

除了落水着凉外,伯景郁还特意叮嘱了他要看看小世子眼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他闭着眼感受着小世子的脉搏,神情认真,苍老而慈祥的脸上,白色的胡须抖动着,似在琢磨些什么。

隔着有一段距离,屏风后,伯景郁与林麒运正坐在茶几旁。

两人各持一杯热茶,并不品尝,只看着雾气飘散,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良久,伯景郁将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问道:“小世子,今日为何会落入水中?”

“你不是看到了吗?”林麒运目光下落,视线落在茶水之中,“渊塘旁的泥土太软,我没做好防护,小世子大概是踩了软泥,脚下不稳罢。”

他想到小世子最后说的话,手指忍不住摩擦着杯沿,反反复复。

伯景郁没接话,林麒运又说:“确实怪我,早知如此危险,应当多围些木桩,拉紧小世子的手才是。”

“不必如此麻烦三皇子。”伯景郁放下茶杯,语气淡淡,“我会叫小世子少来些皇子府便可。”

说是少来,其实就是不会再来。

伯景郁和林麒运都心知肚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麒运意义不明地轻笑了笑,再开口,却是另一件事,“今日小世子的打扮,与那一日我去王府时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眼眸轻抬,弧度漂亮的凤眸眼里倒映着伯景郁的身影,“上一次我说,让你将玉佩换了去,少将军确实是换了。只是,世子身上的玉佩为何如此眼熟呢?”

“三皇子眼熟自然是正常的,那玉佩原本是我的,小世子觉得合适,便戴上了。”伯景郁脊背紧绷着,手指微动,捏紧了茶杯,看向对面的林麒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