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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2 / 2)

“你知我是谁?”沈容玉的指尖落了下来——在准备杀她之前,他居然怕吓到她,那指尖并未攀上她的脖颈,踌躇着不知落到何处去,最终只留在她精致小巧的耳垂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季青琢的耳垂是敏感的,她瑟缩了一下,并未躲开。

她当然不知道沈容玉是谁了,反派,做过坏事的都叫反派,然而沈容玉的过去她一概不知,他是为何与地脉鬼气有关系的?又是为何对整个修仙界下此毒手?他是人是魔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季青琢都不知道,她对此也不感兴趣。

但是她不知道,沈容玉先她一步,对她感兴趣了。

她启唇,对沈容玉说:“小玉师兄,我不知道。”

沈容玉捏着她耳垂的手放下了,季青琢有一个优点,她从不说谎,所以这一句,也是实话。

他想起了自己最开始问季青琢问题的初衷,他想知道她从何处来,她又究竟是谁。

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对沈容玉来说,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他又陷入无端的思考循环中——他本该把她杀了的,但这么一块木头,杀了或是留着,又有什么区别?

季青琢发着呆,她不知道沈容玉心中的所思所想,她与他走下葬雪剑,不看天上的月亮,便看林间的枯叶,反正就是不看他。

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的时候很空,因为她没有欲望,也不会对什么东西产生兴趣,以前毛毛和又又还在的时候,她会思考明日这两个小家伙要吃些什么东西。

季青琢不会去想沈容玉明日要吃什么,因为他自己会吃。

沈容玉终究还是问了他最好奇的一件事,从明心湖的月下竹屋憋到白水岛,他甚至不能像乔曙长老一样坦荡问出好奇的问题。

“琢琢来玄云宗之前,都在做什么?”他温声问道,只牵着她的手腕,领着他往自己的小院走去——灵气早已恢复好了,他还未松开手。

“在城镇里打工,帮药房里的老板算账。”这确实是季青琢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的事,刚绑定系统的时候,玄云宗尚未开启升仙大会,她就自己在凡人的村镇里谋生,做了一个月的账房先生——这个活儿可以留给她很多摸鱼的时间,因为那些账她很快就能算好。

她不缺谋生的手段,不然她一开始连买下毛毛的银子都没有,所以她自己一个人居住在偏僻的某一处,直到老去这样简单的愿望,也可以轻易实现。

沈容玉闻言,轻声笑了,他知道这是季青琢能做的活儿。

“再之前呢?”他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继续问。

“再之前,在别的地方帮别人管理书籍,将编好号码的书籍放回本该属于它们的地方去,也能赚些钱。”季青琢一说这个,就有些怅然,她确实倒霉极了,不然她在原来的世界过得很快乐。

“如此?”沈容玉只低声说道,他还是继续问了下去——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再再之前呢?”

怎么可能有人生来就是枯木呢?就连他自己,自他降生起的所有经历,他都清晰且痛苦地记得。

但是,季青琢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扭过头,看向他的方向,然而她漂亮的眼睛还是没有焦距,目光没有与他的视线相触。

季青琢一听到这个问题,感觉她的脑海还是一片空白,但她又不知所措地意识到,她缺失之前所有的记忆,其实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她知道,她不去触碰这个禁忌,她不去想,似乎也没什么事,但偏偏沈容玉问了。

她又怎么会不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她开始细细思考,却找不到答案,她像一株没有根系的花。

季青琢瞪大眼,神色忽然变得凄惶,她的声音还是软软的,呆板的平静,仿佛刚从长久的沉睡里苏醒。

“小玉师兄,我忘了。”她对沈容玉说,“再再之前,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回答,但从季青琢口中说出,却是诚实的答案。

忘了就是忘了,永远也想不起来。

沈容玉看着她的眸,这视线的另一端还是扯着他的心口,化为带着锐意的刺,一下下地戳着。

季青琢的眼眸睁得很大,她的眉尖上挑着,碎发落下,丝丝缕缕,这让她的神色看起来很不安,秋风吹着她的眸,刺激着泪意,但她眸中只是盈着波光,始终无法落下泪来——不论是因为伤心,又或者是因为外界的刺激。

沈容玉的大掌覆上了她的眸,他掌心的温度温暖着她愈发难受的眼睛。

“莫想了。”他低声对她说。

“好。”季青琢乖乖应答。

听着她因为过于简短所以变得清脆的声线,沈容玉忽然有些后悔他问她这个问题了。

他对她更好奇了,在踏入泥潭的那一瞬间,每一次挣扎,都愈陷愈深。

季青琢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总归,现在还好好的。”她轻声说道,她感受到了沈容玉的情绪——很奇怪,她对他的杀意很迟钝,但对他柔软的情绪,她却能瞬间捕捉。

她并未有什么伤心之意,也不过如此,她似乎都忘记了,但惹得旁人不开心就不好了。

她在安慰他……沈容玉将她拽入了自己的院中,季青琢看着院内小池倒映出的月光荡漾着。

她的身子一轻,沈容玉把她抱了起来,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揽着她的腿弯,她一低头,能看到自己弯起的膝盖,搭在其上的轻盈流苏一缕缕往下落,在那膝盖上方不远处,是她不安翘起的脚尖。

季青琢此时还在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现在的她,就仿佛感受到了修炼空间里红色气流的气场,是的,那时红色气流将她紧紧包裹在血海深处的时候,给她的也是这般感觉。

他就是他啊,没什么区别。

沈容玉挺直了脊背,在不久之前,他后脖颈处的红昙便开始热起来,他想,在那重重衣物之下,这红昙一定在闪着殷红的光。

季青琢眨了眨眼,眸中还是湿漉漉的,她缩在沈容玉怀里,轻声问道:“小玉师兄,这一回是修炼了吗?”

“是。”沈容玉抱着她,踏上了小池里竹制平台,脚将台阶踩得嘎吱作响,他往竹制平台中央的竹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