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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太君那日去端妃处说了什么,无人知晓。裘晚棠和裴蓠甚至并不知道这一事,然而裴珩却是明白的,他早便猜测到了,自己身份有所不同,只是老太君一直瞒着他罢了。

且不提这事如何,李氏终究没有熬过冬日。在一个阴郁的天里含泪而去,她没有诞下香火。而裴珩,不知是为了多多少少的夫妻之情,还是顾忌着自己对外的形象,在李氏出殡那日,也算是哭过一回。

李氏去了,但裴珩还年轻。过了日子,久未出山的裴老太君心思便开始活络了,四处寻了女子来为裴珩做继室。虽说占了继室一词,到底有些不好听,但裴老太君仍旧不肯委屈了裴珩,去找那些个小门小户的。

要她说,那些大族的庶女,都有些配不起裴珩。

裘晚棠只觉老太君偏心太过,裴珩毕竟死了一个元妻,那些个大族的嫡女放着公侯王爵不要,莫不成还特意为了他这虚伪的外皮嫁来不成?

裘晚棠和裴蓠只当看好戏,但是等到李月梅要嫁来做继室的消息传来。饶是二人再平静,这下也坐不住了。

在裘晚棠印象里,初见李月梅虽然觉得这女子难免可恶,专为了夫君而去。况且她那二哥还伤了裴蓠,裘晚棠心中不能说是不恼的。但是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她便觉得李月梅只是受人所制,本性不过是个嘴硬心软的。

久而久之,她,李月梅,宜和三人也成了闺中密友。不得不说,三人的个性颇为相近,都不是那些个柔弱可怜的,她现下有了裴蓠自不必说,宜和嫁的七皇子虽说不多不少的害了她一把。性子难免凉薄,但毕竟人品是好的。

然而裴珩,说的难听些,除了那面皮还过得去,外头看来还是个才华横溢的。那人品可真是算得上渣滓了。李月梅若是嫁给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从李月梅的话中,裘晚棠多少猜到了一些她的身世。然而对外,她却是正经的太傅嫡女,那太傅究竟要下多狠的心,才能做出这等事来。

就算是为了扶持裴珩,难道这十余年来的亲情都是假的吗?

裘晚棠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现在终于明白李月梅当初提的那个条件有多无力。她被太傅操控,对于自己的未来,幸福,全然是不敢想了。是以,她才说,若是有朝一日死了,让她带走那骨灰罢。

裘晚棠是真的不愿她嫁给裴珩,但是任何事都要量力而行。她曾与裴蓠提过,裴蓠应了她想想法子。只是当他从外头回来后,却是把她抱在怀中,轻声沉道:

“忘了罢。”

此话一出,她便知这事实办不到了。的确,李太傅和正亲王的势力,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抗衡的。更别提还有玉玺在身,怀璧其罪,端妃也在虎视眈眈。他们如今自身也难保,谈甚么去帮李月梅呢?

裘晚棠揪紧了裴蓠的衣裳,心口微疼。

她是真的喜欢李月梅的性子,爱憎分明。然而这样一个烈性女子,却只能被枷锁束缚住,困之高阁,终其一生。

裴珩和良人二字,是半点边的沾不上的。

裘晚棠知晓李月梅心里是有人的,但她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去问。有些事,就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了。

李月梅肯嫁,裴老太君自然是面上有光。李太傅一手促成这桩婚事,和裴老太君相谈融洽,两人面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但是二人毕竟身后站的人不同,一是端妃,一是正亲王,那笑里头有多少真心,恐怕就难说了。

裘晚棠去向戚氏请安的时候,她却没多大喜色。听了裘晚棠对李月梅的评价,戚氏只能抚着她的手宽慰道:

“人各有命,她既然像你说的这般好,我定是会善待她的。”

有了戚氏的话,裘晚棠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戚氏看她面色恹恹,就存了心打趣道:

“棠娘可不许愁眉苦脸的,你要好好养着身子。日后替蓠儿开枝散叶才是。”

裘晚棠闻言,便臊红了脸,不依不饶道:

“婆母——”

戚氏看她女儿娇态,就拿帕子掩了唇笑道:

“哟,瞧瞧,当初是谁天不怕地不怕的,叫婆母吃了好大的亏。”

裘晚棠知道戚氏说的是曾经寺庙中的逗趣之话,当下知道戚氏在让自己好受些,就顺着转了话题,二人就着新近的趣事聊了起来。

她不是自不量力的人,李月梅的事已成定局。她除了日后多帮衬着她,再无他法了。

说到有孕一事,戚氏还是有些顾虑的。她不是蠢人,一心想着让棠娘怀了孩子传宗接代。现在京里的动乱已起了风头,棠娘前几次受伤,哪会那么简单。虽然她要抱孙子的愿望急切的很,但不能为了这一桩,不顾念日后。

若是棠娘能再一个安定的地方怀孕生子,她才放心。

毕竟棠娘相当于她半个女儿,又打开了蓠儿的心结。她是疼着宠着的,生怕那动乱波及到京里时,棠娘怀着孩子,恐怕不妙。

戚氏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老爷商讨商讨,若能将她们这些妇孺送到乡下的庄子里,过一段时间避一避就好了。

时间过去,由秋转冬。天气眼见着越发寒冷了,府里却要热闹起来,毕竟大年就要到了,戚氏顾氏等早早便开始准备过年事宜了。

这一段时间裘晚棠见了李月梅,她早便得知这事,只是面上也不悲不喜。反倒裘晚棠比她还要忿忿一些,李月梅看她只笑道:

“我都不烦了,要嫁的又不是你,你恼个甚么劲儿。”

裘晚棠抿了口热茶,觉得身子暖了一些,便将手又放回了厚厚的毛毡中,裴蓠是特意为她准备了手炉的。只是她觉得有些烫,是以只是暖在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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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李月梅如是说,不由回道:

“裴珩是个什么品性你也清楚,虽说你嫁他是改不了了。但总得说个几句不是,不然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裘晚棠不止一次见过裴珩的丑态,真个是倒胃口的——虽说和她的陷害有不少关系。

李月梅笑着摇了摇头,捻起一块杏仁糕:

“嫁他又如何,总归我是逃不出的,嫁给他也好,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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