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儿,听你这意思,难道你是不想救你爹出来了?
李龙悚然一惊:“怎么个除掉法?”
月池道:“你附耳过来。”
李龙一低头,月池佯做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了拐角处丰安不留神露出的衣摆。月池不由莞尔,很好,很好,最好他现在就去通风报信。
而月池则继续在李龙耳畔道:“为了哥哥的前途,爹自然是要救的。可是救了之后,哥哥便再不能同他共处一室了。”
李龙睁大双眼:“不能再共处一室是什么意思?”
月池道:“你若留在此地,迟早会遭他的毒手。反正哥哥勤勉学习多年,本就不是池中之物,何不去池州府学就读,那里的先生学问想必更佳,哥哥高中的可能性也会更高。府学邻近衙门,爹也不敢去那种地方造次。只要哥哥你高中,再与爹冰释前嫌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李龙还从未做此想,可仔细一思考,他又面露难色:“妹妹,说来容易,可做来比却是难得很。我要走这为一难,池州府米贵此为二难,再说了,我一走,妹妹你当如何是好呢?”
月池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低声道:“小妹已为兄长设想周道了。这一难好说。家中钱匣里只有碎银,大部分银两都藏在爹的房间里,哥哥大可进去取钱出来。只是取之前,可一定要把账本与实物清查清楚,这次花了多少,用了多少,还剩多少,是一点儿都不能错。否则,爹那边是过不去的。哥哥一交了钱,后面便可撒手撂给丰安了。他必会在爹面前卖这个好。哥哥就可以趁此时间去族长家,央族长托人帮忙打点去府学读书的事。”
李龙听得若有所思,月池又哽咽道:“至于这二难说来也很简单。似我这等微薄之躯,活在世上又有何用,倒不如为哥哥做点事,以报答哥哥这些年来照顾之恩。哥哥大可将我卖于一家豪富人家为奴为婢,所换的卖身银子想必还能供养哥哥几年。只求哥哥、哥哥高中后,不要忘了我这个妹妹……”
李龙听得大为感动,他连忙道:“这怎么可以!万万不可。岂有家中有万贯家财,却要女儿出去为奴婢的事情。我若真这么做,才是将自己的名声毁了。妹妹,你莫忧心,我再想想,再想想,事情兴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月池在他念叨之际,抬头一看,丰安已经不在原处了。月池于是道:“妹妹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若哥哥觉得实在不妥,那一切就由哥哥做主。反正刀山火海,只要哥哥一句话,妹妹再所不辞。”尽管想,马上小桃红和丰安就会来帮你下定决心了。而只要她打开脚铐,离开这间屋子,一切都好说!她不能再容忍下去了,宁愿冒险一搏,也不能让自己的生命攥在这些蠢货手里。
李龙点点头,他步履蹒跚,魂不守舍地走了,想必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而小巷深处,小桃红家中更是连烛火都没有熄。丰安由于急急奔跑,加上连珠弹炮般说了一大串话,现下已然是气喘吁吁,正在一杯接一杯地灌茶。小桃红则开始破口大骂:“这个杀千刀、烂肚肠的小崽子,瞧着一幅人模狗样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连人伦都不顾了!纠起一伙人,将李爷害进了班房,现在更是要什么‘从根本上除掉祸害’,这不就是要狠下毒手的意思吗?”
丰安扭曲的脸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更加阴沉:“这还用问吗,那个小贱人和小畜生一定就是打着趁爹病要爹命的主意。”
“什么!”小桃红一时六神无主,她紧紧抓住丰安,“那怎么能行!李爷要是被他们害死了,那我怎么办,我不想再回妓院了,不想再回妓院了!”
丰安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冷静一点!我还不是一样不想回乡下打杂。不,我们说不定连各回本位都做不到,那俩畜生早就恨毒了我俩,一定会寻衅报复我们,那时候,说不定我们也要步上爹的后尘……”
小桃红听得毛骨悚然:“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就没王法了吗。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法子把李爷弄出来!”
丰安道:“桃姨高见,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有爹康健,咱们俩才有好果子吃。”
“可是要怎么救他?”小桃红一脸焦急,“他打得可是秀才呐。”
“秀才算什么。”丰安呸了一声道,“和县太爷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小桃红度其语气,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丰安:“好丰安,你一定是有办法了是不是?”
丰安沉吟片刻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就是要看桃姨你,舍不舍得了。”
“舍不舍得?”小桃红一脸茫然。
丰安道:“只要我们抢在他们做手脚前,花钱把爹赎出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只是,这交赎金,上下打点,只怕要花上一大笔银子。这钱我肯定是拿不出来,就只能靠桃姨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