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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破帽遮颜过闹市(1 / 2)

这大腿就折了。

贞筠最后还是回庆阳伯府去了。王婶、圆妞和轿夫章四都担忧地望着她。他们是家中雇来的帮佣, 一家子的生计都仰赖主家的兴亡。大福早就在伯府闹过了一阵了,它胆子很小,从来不咬人, 但这一次却是一面呜呜叫着, 一面要冲到街上去找她们。只可惜,一瘸一拐的狗子连二门都没跑出去, 就被栓了起来。它叫累了、挣累了,就趴在地上,不吃不喝也不睡觉,直到见到了贞筠,才恢复了活力。

贞筠忙把灰头土脸的大福抱起来, 一面摩挲它,一面对姨父和表兄致歉。

夏儒捋须道:“想明白了就好。依我看, 万岁未必就是恶了女婿,只是放他出去历练一番,才堪当大任……”

贞筠不断点头称是,夏夫人道:“行了,行了,贞筠都累了一天了,该说的娘娘和沈学士都说了, 还是让她早些去休息。我的儿,你就安心住在这儿, 等女婿回来了,再一起家去。”

贞筠一一都应了,她沉默地回到绣阁中, 慢慢拆开了月池留给她的信。暗黄色的笺纸上, 月池潇洒清秀的字映入她的眼中。她先飞快地扫过一遍, 又一字一句在心头咀嚼,直到将这些字的骨架都嚼碎了、嚼成了粉末咽下去,才将信折成一束。她移过灯台,掀开了罩子,将信纸放在了烛火上。橘色的火焰跳脱着爬上来,一点一点将小字吞噬,最后进了火盆里,化作了一堆黯淡的纸灰。

她怔怔盯着这一堆灰烬瞧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时,方回过神来。大福已经卧在了脚床上。折腾了这一天,它已经很困了,可它仍然硬撑着等她,圆溜溜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狗狗只是不会说话,可其实它心里什么都明白。

贞筠失笑,她唤人取帕子来,好好给大福擦了擦毛和爪子。然后,她们就一块上床睡觉了。大福很少有上床和主人一起睡觉的机会。它兴奋在床上跑了好几圈。贞筠挥退了欲言又止的侍女。她躺了下来,掀开被子,拍了拍松软的褥子:“来,到姐姐这儿来。”

大福冲了过来,它卧在贞筠身侧,蜷成了一个毛团子。贞筠拍着它暖烘烘的身体,很快就听到它的小呼噜声。贞筠有些想笑,又有点想哭,发酸的脸颊让她最后挤出得是一个奇怪的表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重重拍了拍脸,终于阖上了眼睛。她以为她今晚一定会一宿难眠,没想到,她很快就睡着了。她梦见了李越,她对她说:“贞筠,‘以我为天’与‘以夫为天’并无太大的不同。你总该为自己而活。”

她回答说:“你是引我入道之人,你我不仅是夫妻,是姐妹,更是同道中人。你在你的路上践行大道,我想我也快找到我的路了……”

贞筠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可京中许多人都是一夜未眠。早在张永告黑状之时,朱厚照就着锦衣卫去顺着刘宇这条线查探了,这一挖下去,不仅看到了张永摆在明面上的栽赃嫁祸,更是挖出了一些真凭实据。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刘宇给刘瑾送了万两黄金,二人交往甚密,刘宇又多次在六科廊内蹦跶。这些事一五一十地传入到朱厚照耳朵里,他对自己这个大伴还是有几分了解,这事八成和他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是他一手筹划,也有他在其中煽阴风,点鬼火。

若依他往日的脾性,现下就把刘瑾在东厂的一众同党全部下狱,严加拷问之下,别说是刘瑾,这群死太监连亲妈都能卖了。可如今碍于局势,他却不能立刻办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反而还要表现出对他一如既往的恩宠!

这让朱厚照本就郁郁的心绪更是雪上加霜。他连日地不思饮食,一味地斗豹观虎,甚至都惊动了王太皇太后和张太后。两位老娘娘不仅将他说了一顿,连婉仪都吃了排揎。宫里正极度压抑时,忽得传来了消息,刘瑾失踪了!

乍听到消息,朱厚照的面色虽如往常,可谷大用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只听朱厚照继续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

谷大用嗫嚅片刻道:“启禀万岁,听说是,刘太监晚间去见李御史,谁知去了就再没回来,李御史也不见了……魏彬正率众出城去找呢。”

“什么!”恰似雪沃心火,朱厚照一时掌不住差点就破功了,幸好周围没人敢看他的脸色,他忙清了清嗓子问道,“果真?”

谷大用道:“消息是东厂那边传来的,奴才不敢撒谎。”

朱厚照嗤笑一声:“对啊,李越被坑成这样,怎么甘心吃这个哑巴亏……”

谷大用听到笑声,暗暗抬头窥探朱厚照的神色,见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有几分愉悦,这让他对接下来的话更有信心了。他咽了口唾沫道:“爷,魏彬带着东厂的番役尚未请旨,就在晚间出城,迟迟不归。这虽是一时情急,但是否有些不守法度啊。若任由他们闹到天明,只怕明儿个百官又要议论纷纷了。”

他壮着胆子说完后就低头不语,心里就像揣了十七八只兔子似得,半晌方听到朱厚照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就叫他们回来吧。就说是朕自有主张。”

只这一句,就决定了刘公公的命运。且不论他未来有无咸鱼翻身的机会,至少现在他是被排挤出了京城权力中心。李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虽不比汝王世子贵重,可难道还及不上一个老太监?

谷大用仿佛饱饮了醇香的美酒,连脸蛋儿都是红扑扑的,见到张永时,声调是压都压不下去,他一叠声道:“张哥,张哥,刘太监完了!爷亲口说……”

张永沉着脸,厉声喝道:“噤声!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同慌脚鸡似得。爷让你去作甚,你还不快去办,竟敢到我这儿来耽搁。”

这一句方把谷大用激醒,他煞白着脸,忙出宫去传旨。东厂的太监们忙了大半夜,没找到人不说,还接到了这么一道口谕。魏彬当即就变了颜色,他已是两眼发红,恨不得当场把谷大用吞下去:“刘哥都失踪了!爷怎么会这么说!是不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在爷面前进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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