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善恶自有天作证(2 / 2)
阳武侯薛伦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又没有直接出面,即便查起来,也都是你们家的事啊。”
郭聪一愣,武安侯郑英忙扯了扯薛伦,薛伦还不解其意,仍旧嘟囔道:“本来就是,怎么能扯到我们家来。”
郭聪桀桀冷笑:“好啊,原来你们早就打好了主意,出力的是我家,有好处是大家享,有祸事就是我家背。好精的算盘呐。”
保国公朱晖眼见不对,忙道:“郭兄,你冷静些。我们绝无此意。我们的意思是,事已至此,即便把我们都拖下水,也是无力回天。反之,只要郭兄能够不牵扯我们,我们可以对天发誓,一定尽力为郭兄求情,保全家人。”
西宁侯宋恺忙附和道:“对对对,郭兄,大家同僚一场,何必赶尽杀绝。别忘了,瑞和郡主还在虎视眈眈,如果我们都倒了,你家剩下的人口可就是要任人鱼肉了。”
郭聪仿佛老了十岁,他颓然瘫倒在椅子上,问道:“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其他人齐齐点头。他呜咽一声,立时淌下泪来。众人又只得耐下性子来劝他。他哭哭啼啼好一阵方道:“那你们得立下一个字据。”
这一下,大家伙又面露犹疑之色。郭聪冷笑道:“怎么?又不肯了。空口白话谁能信,要是你们肯遵守承诺,这字据就永远不会泄露。可要是你们说一套做一套,这玩意儿就是我们家的保命符。你们要是不想写也可以,我即刻就走。”
谁敢在这个时候让他就这么出去。这些侯爷们面面相觑,只得勉强应了,当即现写下字据,按上手印。郭聪拿了想要的东西,这才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
至此,多方达成了一致,九边相关官吏一边将罪责全部推给武定侯府,一边允诺掩盖其他勋贵、大员在其中的罪行,以此保全自己,并且换来中央相关人士的支持。而中央的高官们也形成了共识,即丢卒保帅,牺牲郭聪父子,换来大家的平安。其余相关人员,或贿赂,或恐吓,明面上都使大家闭上了嘴。
这群人把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没想到的是,月池早就遣锦衣卫将真相一五一十悉数禀报了朱厚照。朱厚照心中早就有数了,自得知月池死讯时,他就开始了布置准备。
第一步就是严刑拷打郭永。郭永这样的人,怎么经得起诏狱的酷刑。锦衣卫的手法多着呢,夹棍、烙铁都是只是小儿科,还有什么钉指,鞭打脊梁。郭永的一根手指上只钉了两根钉子,他就受不住了,把该吐得吐得干干净净。
三法司拿出这样的供状,却是无人肯认。各方在初期时还是能维持最初的约定,保持一致的言辞,坚持这都是武定侯一家的过错,其他人只是被牵连。郭聪早就像乌龟一样伏在了金砖之上,整个脊背都在颤抖。他当然有心辩驳,却犹豫半晌还是乖乖闭嘴,因为他的儿子已经招供了,这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要是他拉其他人下水,真没人给他求情可怎么办。
三法司怎会看不出这其中伎俩。他们是有心要掀一场大狱,怎会容这些人推诿。他们再三请求朱厚照下旨严查,必须要审问全部涉案人员及家人。只是贵戚们和不少高官的双手都不干净,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敢松口让三法司去查,万一三法司顺藤摸瓜清出了他们在九边的产业,那不是生生把火引到自家头上吗?所以,他们众口一辞,都说是郭永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当不得真。
工部右侍郎张遇尖刻道:“能做出那种丧心病狂之事,郭永分明是个丧尽天良之徒。他是到了穷途末路,为了推诿罪状,所以何等无稽之言都能说出。岂能因一小人的供词,而贸然将贵胄视为囚徒呢?委实不妥。”
“正是,正是,难不成要将朝廷的国公与侯爵们,都押解下狱吗?国公与侯爵皆富贵已极,怎会因一点小事,冒犯国法,这不合情理啊。”
勋贵的话如出一口,以势相压,即便是内阁一时也难以招架,只能指望朱厚照出来主持公道。谁知,朱厚照却率先肯定了勋贵们的说法:“诸爱卿皆开国勋臣之后,忠诚笃亮,德隆望重,乃是辅弼之士,怎会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大九卿不由面面相觑,圣上对李越的爱重,举世皆知,难道他的命,都不能换来万岁下定决心,拔除毒瘤吗?这不应该啊。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首辅李东阳。李阁老心念一动,并没有忙着带头劝谏。
果不其然,朱厚照接下来就是雷霆之威。奉天殿中,他从髹金的龙椅上起身,当廷怒斥郭聪,这简直是绝无仅有之事。
朱厚照道:“你身为开国勋贵之后,不念世代皇恩,不念先祖忠烈,先于九边贪污军饷,又因李越夺你家之财,所以心生怨恨,竟派郭永这厮,以势压人,宁愿以四千军士的性命为代价,也要戕害李越。种种罪状,令人发指,朕若不严惩你,岂非妄做天子?三法司何在,依照大明律例,郭聪父子该当何罪?”
三法司这时也醒过味来,刑部尚书闵珪声如洪钟,响彻这金銮大殿:“启禀万岁,郭聪父子贪污军饷,诬告忠良,贻误战机,致使我大明将士白白丧命。依律,合该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