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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自古平戎有良策(2 / 2)

琴德木尼温柔道:“为了您,这都不算什么。我们去歇息吧。”

谁知,他们刚躺下没多久,就见随从一脸菜色地回来。他连说话都结巴了:“不、不好了,济农。小王子、塔宾泰和那边的人打起来了!”

乌鲁斯霍然起身,不敢置信道:“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嘎鲁刚一迈进祭祀之地,他那毁了一半张脸的容貌实在太过醒目。众人纷纷朝他望去,锦衣卫也立马发现了他,急急来向月池禀报:“不好了,那个嘎鲁,真的来了。丹巴增措不是他营地里的人吗,这下就要撞破了!”

月池老神常在,这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方面满都海福晋要护持儿子,只能找最可信的人,而另一方面嘎鲁为了建功立业,打进权力中心,也必须要出力。她道:“他来了,就证明乌鲁斯已经到了。去告诉牛圈里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这才是她替他剃须的真正目的,他的那张脸,就是一个活的信号。他一定会跟随在乌鲁斯身边,不论现下,还是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他们都能通过他,来确定乌鲁斯的位置。

此时,在会场上,嘎鲁强忍着不适,立在人群中央,眼看一群喇嘛跳了一个多时辰。正当气氛闹到了最高潮,四人抬着一物走到了高台中央。此物,呈花苞状,却有半人高。嘎鲁嫌弃道:“这又是弄什么。”

话音刚落,花苞绽开来,一片一片粉纱做成的花瓣落了下来,形成了一朵怒放的莲花。而在莲花中央的莲蓬上,端坐着一个僧人。他头戴黄帽,身着红衣,相貌端正,神态出尘。人人见状都露出赞叹之色,只有嘎鲁和塔宾泰黑了脸,异口同声道:“怎么会是他!”

塔宾泰奇道:“你也认识他?”

嘎鲁反而反问他:“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丹巴增措,不是跟阿月他们在一起吗?他居于沙漠边缘的山脉中,加上又为情所困,即便听了一耳朵喇嘛传教的事,也没有放在心上。

塔宾泰道:“汗廷啊,他是被大王子带回去的。”

乌日夫在一旁对嘎鲁悄声道:“这事儿有点奇怪。丹巴增措愿意帮他的忙,肯定是他给了好处。喇嘛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大王子那边去。”

嘎鲁的心也咯噔了一下,他习惯性地开始怀疑,但又想到“郭月池”对他的好,又开始懊悔,怎么到了今天,他还不信她。他想了想道:“说不定是喇嘛中途改了主意呢?”

乌日夫瞪大眼睛,他想说,那里可是汉地,那个汉人又是一个官,喇嘛怎么会不去。

塔宾泰对他们的哑谜万般不耐,正待追问时。莲花上的丹巴增措已经开始讲法了。他这一开口就直指要害,原始的萨满教当然还保留原始的风俗,除了祭祀时要宰杀大量牲畜,举行血祭,更严重的是,贵人死后,要安排妾室、奴仆和牛马殉葬。这些都是切实损害平民利益的,多少奴仆被活生生封进墓室中,而他们的亲人只能嚎哭,还不敢有半句怨言。

丹巴增措朗声道:“贫僧以腾日蒙哥肯的身份在此宣布,此等残酷的陋习即刻废除。贵人们死后的福祉,应归于生前的善行,而非殉葬品的多少。爱惜子民,多做善事者,死后会进入极乐净土,而残害子民,多行不义者,死后会堕入地狱,受尽折磨。”

这话一出,科赛塔布囊王面色不渝,可底下的人却是一片怔愣。有人问道:“大师,这是真的吗?”

丹巴增措抢先一步道:“当然是真的。这是佛的意旨,无人可以违背。”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叫好声、诵念声响成了一片。不是人人都忠诚要为主人去死的,能捡回一条命,谁会想去找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科赛塔布囊王一直被他用长生之道忽悠着,他之前举办的法会也只是讲仁慈宽恕,冷不妨他突然闹这么一出。科赛塔布囊本人还没来得及发作,塔宾泰却先一步跳出了队伍,大骂道:“果然是满肚子坏水的臭喇嘛,大汗饶了你一命,只是驱逐你,你却不珍惜,还在这里胡说,蛊惑平民。我现在就要将你抓回去治罪!”

他一挥手,侍卫们就走上前来。丹巴增措吓了一跳,他忙看向亦不剌太师。亦不剌太师立马骂道:“哪里来得马贼,竟敢冒犯活佛的法驾,快去抓住他们!”

亦不剌太师身后的一众士卒涌上来,即刻就要将塔宾泰一行人拖下去。乌日夫在一旁惊疑不定,他推了推嘎鲁:“亦不剌居然护住他,丹巴增措怎么可能和亦不剌搅在一起的,关键是他和亦不剌搅在一起,中途还去了一趟汗廷,现在又到这里来!诺颜,这其中一定有鬼。而且还……还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嘎鲁忽然看向他,他的胸膛起伏,他道:“你觉得她在骗我?”

乌日夫磕磕巴巴道:“诺颜,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巧了。丹巴增措确实不该和亦不剌在一起……”

眼看冲突就要一触即发,科赛塔布囊王却在这时跳出来,急急道:“快住手,他们是济农的侍卫。”

亦不剌太师昂起头:“这怎么可能是济农的手下?”

科赛塔布囊王皱眉道:“我见过他们,他们的确是济农的人!亦不剌,你难道要冒犯济农吗?”

亦不剌太师一脸无辜:“怎么会。济农是我的女婿,我爱重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冒犯。但,即便是济农的手下,也不可对圣人无礼。相信济农得知,也会问罪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

科赛塔布囊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了不对,他道:“亦不剌,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你带着这个喇嘛,究竟是来做什么!”

亦不剌一脸虔诚:“当然是为弘法而来。”

科赛塔布囊王骂道:“放屁,你会这么虔心?”

亦不剌道:“我是蒙受我佛的感召,所以护法。科赛塔布囊,你只是一时迷惘。只要你听从佛的指引,很快,你也会顿悟的。”

科赛塔布囊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和你们争辩,济农已经回来,一切是非应该由济农来判断。”

亦不剌和丹巴增措等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应道:“当然,我们都要去拜见济农。”

语罢,他们乖乖去了乌鲁斯的大帐。谁也没有注意到,亦不剌在走之前,给自己的随从悄悄使了个眼色。

王帐中,乌鲁斯听罢始末,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可他不好贸然动作,而只能先试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胡达,您也信仰了喇嘛教了?”

亦不剌太师心下暗笑,他一脸狂热:“对,活佛降临草原,是为了指示我们,我们应该听从谕旨才对。我们部落上下,都已经皈依丹巴增措上师了。”

此言一出,满帐的人都不由变色。明明济农乌鲁斯才是右翼的主宰,可亦不剌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乌鲁斯身边的将领马上就道:“什么活佛?丹巴增措不过是被大汗驱逐的一个喇嘛,这样的人也配称活佛?”

亦不剌太师辩解道:“那是大汗误会了,丹巴增措大师的确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是指引我们奔向新生活的。”

嘎鲁到了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新生活?丹巴增措,你到底是为什么到这儿来?!”

丹巴增措一见他,立刻打了寒颤,但他想起了月池的嘱托。他鼓起勇气道:“大汗的国政行不通了。瓦剌还在一旁伺机来袭,大汗却频频挑衅大明。这样打下去,牧民受战祸所害,只会越来越困苦。大哈敦既然同意通过联姻和亦不剌太师议和,为何不能再做得彻底一点,与汉人和谈呢?有了汉人的支持,济农和大哈敦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呀。”

“汉人?”乌鲁斯与科赛塔布囊饶面面相觑,嘎鲁全身一震,倒退一步。乌鲁斯双眼喷火道,“难怪,你们和汉人勾结在一起了?!”

亦不剌太师笑道:“这怎么能叫勾结。这是为了消弭战祸、百姓福祉而合作。济农,我们蒙古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我也就只说了。只要济农肯倡议与明和谈,明廷一定会像敕封朵颜三卫一样,也给予您王的封号,还会大规模与我们右翼通商。到那时,我们就可共享太平,不是很好吗?”

乌鲁斯骂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吗,快,把他们全部拿下!”

他话音刚落,他的侍从全部拔刀。亦不剌这边的人也是紧随其后。帐内一时之间打成了一片。不过,乌鲁斯这边的随从,还是以保护他的安全为要,死死护在他的身前。然而,超乎他们预料的是,他们不仅要应对前头的敌人,还有提防后方的背刺。内帐中突然杀出来了一群女人。她们个个手持刀剑,喊杀震天,冲将上来。乌鲁斯被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领头的居然是琴德木尼。

乌鲁斯气急败坏,他骂道:“你这个贱人,原来连这桩婚事,都是你们父女的诡计!快来人!快来人!把她们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