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宠溺(2 / 2)
沈万霄静静看了他片刻,缓缓摇头:“我到时她已经死了。子母鬼同出同进,但我与步重去时只见到母鬼,子鬼并不在她身边。”
松晏踱着步子琢磨起来,少顷,他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原来如此。”
见单舟横不解,松晏解释道:“子鬼游夜市,母鬼入黄泉。”
天地混沌初开,天道化形之时曾在九重天南天门前画下一条天河。河中有天界众神供奉着的三十三尊佛。他们奉天道之命,受天神信奉,守着天界,不让任何恶徒闯天门。
千年以前,魔神为攻上南天门,抓了一众膝下有子嗣的神灵,扔进天河之中屠佛。
在天河之中,众神苦苦哀求佛出手相救。可佛无心无情,只依天道之命守着天门,对他们的乞求视而不见。因此,神灵开始怨恨佛、咒骂佛。殊不知,这正如魔尊所愿。
佛因信徒而生,也因信徒而死。
万千神灵的恨与怨如同刀枪箭雨,顷刻间将佛摧毁。佛身死时化成烈火,刹那间将天河烧的干涸。河中挣扎求生的神也因背叛佛而永坠鬼道,而他们的子嗣也因天庭失守被魔神所杀,死后入鬼道,后人便将他们称为子母鬼。
佛死烧成的火经久不息,绵延不绝。
不久之后,神魔一战中,观御一剑劈开天河,烈火烧上承妄剑,同他一起斩妖除魔。待战事结束后,烈火仍旧未熄,便得天帝赐名——九天业火。
子母鬼游荡世间,千年来天帝派下诸多神官下界擒拿。但神官之中或多或少曾与子母鬼相识,有些甚至是家人,是以始终未能忍心赶尽杀绝。
子鬼不会伤人害人,但母鬼怨气极重。他们常常伪装成人,用蜜糖或者玩具将稚童引到无人的地方,而后凶残地咬断他们的脖颈,将未沾染人间浊气的血和肉喂给子鬼。
京城陆续惨死的孩童便是被咬断脖颈,体内的血被吸干,肉也被吃完,只剩下一架骨头和骨头外一张干巴巴的人皮。
子鬼游夜市,母鬼入黄泉。
这是人间流传已久的俗语,说的是杀死子母鬼的办法——引走子鬼,将他带到人声鼎沸的街市,只要子鬼迷失在那片不属于他的热闹之中,母鬼便再也找不到他。丧子之痛将母鬼逼入绝境,自尽而亡。
松晏前往将军府为李凌寒贺寿的那日夜里,有人将子鬼引走,借此杀死母鬼。
思及此,松晏脸色微沉。他想到琉璃灯,紧接着想到应绥。琉璃灯虽只剩灯盏,灵气大不如完整之时,但对于一个贪食灵气的子鬼而言已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那日是应绥先点破子鬼的身份。彼时他被单舟横按住,没有一丝迟疑地说:“这是子鬼,不吃人。”
而金翅鸟羽上带着的灵气也不少,应绥抢走羽毛,难说也是为了引走子鬼。
单舟横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立马收敛起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正色道:“不会是应绥。”
松晏还未说什么,单舟横又紧跟着道:“应绥拿琉璃灯是为了他娘亲,抢走金翅鸟羽也是为了点灯。那日夜里我才追他到的京城,他起初并不知道城中有子母鬼。”
闻言,松晏颔首:“子母鬼的死确有蹊跷,但母鬼杀了城中许多孩童,这也算是自食恶果。我如今想不明白的,是玉佛的法术因何被倒转,又因何在此当口上倒转,这与子母鬼的死有没有什么联系.....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单舟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以前听师父说障眼法虽只是一个小法术,但也因为不起眼常常被人忽略。玉佛用障眼法掩盖罪证,这么些年来都没让那些自视甚高的神官察觉,这人却注意到了这法术,还将他倒转,让旧景重现,难说当年玉佛施法时他便瞧见了。他挑在李凌寒寿宴这几日将障眼法倒转,引起众人注意,兴许是想趁此机会抓住玉佛。”
他停顿数秒,喝了口水,接着往下说:“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直接与李凌寒或者席上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反而是拐弯抹角地引人来查此事。”
“唔,”松晏捏捏耳垂,“他是冲你来的。”
单舟横一挑眉:“我?”
“你名声在外,人人都知道你是婆娑门的弟子,二十香单家的公子。他想查当年的事,但这事涉及神鬼,找凡人显然不合适,你虽然也是凡人,但好歹学过法术,他便将这赌注压在你身上。”
松晏挠了挠小白的额头,笑了一笑:“若是赌赢了,你找到玉佛,也查清楚当年的事,他坐享其果;若是赌输了,你折在查清此事的途中,他顶多失望几天。总之,不论输赢如何,他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单舟横哂笑:“那这人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松晏唏嘘,半阖起眼。
难怪步重总说人心险恶,这一路走来,本以为岁月静好,直至今日才恍然惊觉原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推入了棋盘。
沈万霄倚在门框上,高大的身影挡住门外的烈阳。
松晏站在他的影子里,想事时小指不自觉地勾上他的腰带。
单舟横搁下杯子转头瞧见了,笑着微微挑起眉:“哥,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