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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2 / 2)

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死在?自己脚底下,兴许鲜红滚烫的血液还流进?了鞋底板。

这种感觉跟平常听到?哪哪哪死人了,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一个从小被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更何况死的还不只一个人,心里留下阴影也?实属正常。

闻言,萧祁墨终于清楚了她?在?生气什么,脸色也?比方才好看了些。

他柔声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当时只想着不能让她?踏出那扇门,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抱歉阿莹。”

说完,他上前去牵她?的手,却再次被她?躲开。

以为她?还在?生气,便也?没计较,只继续说:“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你想如何罚我都?可以,阿莹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卜幼莹依旧偏着脸,并未回答他。

于她?而言,这并非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经过这一遭后,她?对他有了一股天然的恐惧。

可萧祁墨不知道。

他一贯是如此行事的,连他父亲也?是如此行事的,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

见她?不予回应,他便以为是自己导致她?参与了这等血腥脏污之事,气得狠了,才不愿理他。

于是沉默片刻后,他再次弯唇浅笑:“阿莹今日都?不曾进?食,想必饿了,我让厨房去做些阿莹喜欢吃的,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饿。”她?终于开口?。

“软酪也?不吃吗?那碧螺虾仁呢?还是松鼠鳜鱼?”

“.”

被人了解喜好就是这点不好,虽然她?嘴硬说自己不饿,但到?底一整日都?没进?食,怎么可能真的不饿?

他一提起这些菜名,食物的样貌香气自然而然便出现在?她?脑中,勾起了她?的馋虫。

见她?沉默,萧祁墨不禁扬唇展颜:“还是让厨房都?做了吧,虽然夜里不宜多食,但总归比饿着好。”

说罢,便兀自抬脚,去门口?唤来宫人吩咐下去。

等他转身?回来时,邢遇也?端着刚煎好的,热气腾腾的药回来了。

眼?看着萧祁墨要伸手去接,卜幼莹旋即抢先一步接了过来,径直端到?桌前坐下,自己舀、自己吹、自己喝。

萧祁墨竟也?不恼,反倒轻笑了声,坐到?她?身?旁看着她?喝。

“阿莹。”想起春雪一事,他提议道:“我给你重?新安排一位贴身?婢女,好不好?她?只会忠于你一人。”

舀汤的手顿了一瞬,她?几?乎无需思考便拒绝了他:“不用了,我有邢遇。”

“可他是男子,很多事情上多有不……

她?打?断道:“不便的事情还有其他婢女,到?时让她?们做就是了。”

至于贴身?的,还是算了吧。

谁知道他送来的是婢女还是眼?线。

仿佛是看穿她?所想,萧祁墨眸底逐渐浮上一层几?不可察的阴影,张了张唇:“阿莹是在?怕什么吗?”

话落,那只手再次顿在?空中,不过这次却并非只有一瞬。

她?垂眸沉默着。

少顷,汤匙叮当一声落入碗中,点滴汤药四溅,落在?碗沿周边的桌面?上。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她?转身?直视对方,“难为你忍这么久了,从春雪告状的时候你就一直想问?了吧?”

事到?如今,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没必要再装作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还不如摊开了来说。

于是她?接着道:“是,我是不想用你送来的婢女,因为我不想一言一行都?在?你的监视之下,我不想我每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被人原封不动地告诉你,这有错吗?”

压抑了一整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点。

不同于之前,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毫不躲避地直视于他,仿佛被逼到?退无可退后,只能选择去面?对他,并拿出自己所有的勇气。

那一刻,他忽然很讨厌她?这样的勇气。

为何偏偏是在?祁颂的事情上,才能给予她?这样的勇气?为何在?她?心中,自己扮演的是逼迫她?到?死路的角色?

他明明从未逼迫过她?。

殿内明亮,可萧祁墨的眼?里却晦暗无比。

他静静看着对面?仿佛要“殊死一搏”的人,倏忽冷笑了声:“仅仅只是如此吗?”

“你什么意思?”

“你不想用我送你的婢女,其实是害怕从此不方便与祁颂见面?吧?”

这点他倒是没有说错,不过她?也?并不心虚,反正已经决定摊开说了,今夜便注定不会平静。

她?面?无表情,直接承认道:“是啊,如你所说,我就是害怕不方便与他见面?。”

意料之外的大?方承认让萧祁墨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往日里总是心虚遮掩,谎话连篇的人,如今为了萧祁颂,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直接承认。

指甲几?乎嵌进?了手心里,他眼?神阴鸷得可怕,盯着她?,咬牙吐出:“所以你之后,还打?算继续与他见面??”

这回她?没有立即回答他。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这个问?题让她?的理智短暂回笼。

无论如何,她?和祁颂的约定不能让他知道。

思落,她?声音稍微放软了些,回道:“我同你说过了,我一时无法忘记他,你自己也?说过你不介意,我和他是见见面?而已,什么也?没做。”

“我是不介意你心里有他,也?不介意你与他见面?,但我也?同你说过,我介意的是你骗我瞒我。”

他起身?走近,弯下腰俯视着她?,那只她?喜欢的手本欲抚上她?的脸颊,可没想她?下意识偏头躲过。

今日一整日,她?已经躲过他数次。

这次离得近,二?人面?庞不过寸厘,因此他终于清晰地看见,被她?刻意藏在?瞳仁里的恐惧。

他怔怔看着,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怕我?”

原来她?怕的不是死人、不是鲜血、也?不是被卷进?肮脏血污,而是他。

他竟然比这些还令她?感到?害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一瞬间,洪水滔天,理智破堤。

他突然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狭长的眸底泛滥着无尽的偏执。

沉声开口?:“我杀人是为了保住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了保住你的名声,而你呢?你竟然怕我?到?底谁才是害你的人,谁又是能保护你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何要怕我?”

卜幼莹脸颊被他掐得有点疼,细长的眉蹙在?一起,艰难道:“你在?我面?前杀了三个人,春雪也?就罢了,可那两个侍卫却是无辜,不过是听见皇家秘事,便被你像阿猫阿狗一样杀掉,你让我如何不怕你?”

“呵。”他旋即哂笑一声,“这么说,还是我做错了?我就该让整个皇城都?知道你和祁颂背着我见面?,是吗?还是说,我误会了你的意思,你根本不想保密,你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对吗?”

“你放开我。”她?试图掰开他的手。

可她?哪里有他的力气大?,不仅无法反抗,对视之间还看见他的眼?底毫无理智可言。

萧祁墨似乎被她?逼疯了。

发觉这一点后,卜幼莹对他的恐惧竟出奇地减少了许多,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站在?上位者的……

好像是她?。

感情之事就是如此奇妙,有些人看着强势疯狂,实则不过是卑微乞求的下位者;有些人看着弱势无力,实则是只需要可怜对方的上位者。

于是在?萧祁墨无法察觉的地方,卜幼莹的心理悄然有了变化。

“萧祁墨。”她?面?无表情,冷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对方仍旧死死盯着她?,手上的力道未松丝毫。

下一瞬,一道清脆地耳光声顿时响彻在?殿内。

萧祁墨偏着头,眼?里的疯狂与偏执似乎一下子被这巴掌打?散了,只怔愣着毫无反应。

感受到?他的力道松懈,卜幼莹立即拿开他掐着下颌的手,站起身?看了他须臾,抿唇叹了声气。

“你能不能冷静点?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帮我隐瞒是错,我的意思是,可以有不伤人命的方法解决,例如给他们一些钱将?他们送到?偏远之地,再也?不能回到?皇城,不也?是可以吗?”

理智似乎终于回到?他的脑子,他双手紧握成拳,声音低闷许多:“皇城里的人或许不知,但偏远之地的人就不确定了,还是死人的嘴最牢靠。”

“都?说是偏远之地了,知道了就知道了,不过是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传不进?皇城里,兴许连那个乡镇都?传不出去。”

话落,萧祁墨微微偏头,长长的鸦睫盖住了眼?底情绪。

他半垂着眸,沉默斯须,低声说:“我不想让你成为任何人的谈资。”

吱吖一声,未关紧的窗户被晚风吹开。

风又大?了些,呼啸而过,今夜看着是要下雨的趋势。

卜幼莹静静望着他,心情复杂如一团乱麻。

她?或许可以接受他一部分的阴暗,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接受他全部的阴暗。

他们的观点总是不一致,而这些不一致不仅造成了方才的争执,今后还会造成许多争执,这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可……

难道就这么放弃他吗?

摸着自己的心说,她?做不到?。

她?承认自己对他动心,承认自己享受他的爱,也?承认她?在?尝试给予他他想要的。

既然如此,便只能再试一试。

卜幼莹走近他一步,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想吵了,我们和好,好吗?”

说完,她?伸出一只手,唇角勉强翘起弧度。

许是被她?躲怕了,萧祁墨站在?原地看着那只手,迟迟未动,生怕自己抬起手,她?又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