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飞寇儿(1 / 2)
停云水榭第三层,右边一溜雅间,中间的场子开扬轩敞,摆上十余席毫不拥挤,今天却收拣得格外空阔。
三面湖光,丝帘半卷,清风徐来,仅坐了一个锦衣玉服的青年。
青年轻逸的把玩折扇,仿佛在等什么人,象牙雕成的扇骨莹润如脂,名贵非凡。
随着一阵风过,他的面前忽然多了一个少年,样貌平凡,市井中随处可见。
青年毫不意外地瞥了一眼漏壶。“戌时二刻,不错,你还是那么准时。”
少年没有回应,在他对面坐下。
青年轻松自若地打量:“自盗绿绮琴后数月未见,近来可好?”
半落的垂帘滤淡了阳光,映在少年的灰衣上,让他看来如一个沉寂的影子,声音也如影子般虚淡。“要什么,酬金多少?”
青年不答反问:“你对靖安侯府知道多少?”
少年怔了一下。
“放心,不是让你去偷,谁敢不要命了开罪靖安侯府。”青年夷然一笑,在案上叩了叩折扇,“真有人敢开这样的盘口,就算你不怕,我也不敢接。”
不是目标,那就是雇主?少年微蹙起眉。
青年给了答案:“不错,靖安侯府是此次的东主。”
沉默了一下,少年仅有一句简单的回语。“你清楚我不接这种生意。”
“我知道你有不接权贵的惯例,这一次事有不同。”青年精善说服之道,抛出极具诱惑力的条件,“靖安侯府极为慷慨,开出的酬金非比寻常,足有两千两黄金之巨。”
这个价码令人震骇,少年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睁大,一双眸子在日影下极黑,沉没得似乎能吞没光线,怔了一瞬后道:“我不去。”
对方回绝得干脆利落,青年不恼不怒:“理由?”
或许不习惯解释,少年想了一想才道:“有重酬,必有奇险。”
“你听那个死骗子的话已经够多,实在不用每件事都遵从。”青年毫不掩饰地嘲讽,折扇一收,翡翠扇坠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弧,“再加一条,除应许的酬金之外,事成之后靖安侯会上书请旨,将你过往所犯的重罪一律勾销,如何?”
不等少年说话,青年先行截口:“任务并不复杂,与几名武林人一道替侯府公子取一份东西。”
他将内容说得很模糊,少年也无意深问,摇了摇头:“我不与人合作。”
青年全然不接受拒绝,侃侃劝诱:“你尽可放心,此行之人均是武林中有名头的人物,受靖安侯府约请而来,绝不会对你不利。”
任对方百般劝说,少年始终毫无兴趣。
意识到抗拒过于强烈,青年缓了一缓,又道:“不为别的,借此销了前罪,免去天罗地网的缉拿,落得一身轻松难道不好?飞寇儿这名号可不怎么好听。”青年的话语精明而狡黠,每一句似敲入心坎,“我也替你斟酌过,虽然搭上一些时间,但一举可得两千两黄金,算下来又无甚风险,值得一试。”
他又说了几句,少年垂下眼睫,忽地打破了沉默:“文思渊,你能拿到几成好处?”
面对责问,文思渊浑若无事,答得全无破绽。“侯府给的佣金确实不少,劝你却是因为这一趟有利无害,你刚盗了云阳赵家的绿绮琴,燕归鸿这一阵追得紧,何不去关外避一避,等回来罪名全销,又有大笔金银入袋,岂不两全其美?”
任是文思渊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少年并不上钩,看了他半晌才道:“燕归鸿难缠,我还能应付;侯府难测,太危险,免罪没有必要,我总是要继续偷的。”
少年说完就闭上了嘴,跳跃的话语文思渊也听懂了,接道:“何来危险,这次有数人同行,拼杀另有高手,说不得比你平日行事更为安全。再说你留在中原也无事可做,绿绮琴获利虽厚却惹得风头太紧,近期要接生意是不易了。”
听出话中的胁意,少年黑沉沉的眼眸多了一丝警意。
文思渊从果盘取过一枚核桃,揉在掌心把玩,神气仿佛带上了三分消沉无奈。“你也知道我做的是偏门财,靠的就是各方关系,万一这次惹得靖安侯府不快,唯有罢手一途了。”
水榭寂静得针落可闻,少年的眉头紧紧蹙起来:“为什么是我。”
文思渊似乎也有些纳罕,带着似真似假的疑惑。“谁知道,公子指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