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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巧设计(2 / 2)

曾经的微惧并非错觉,他果然不是善类,她默了一会儿。“你以前也是这样杀人?”

“通常是看心情。”他眼睫半垂,片刻后浅笑一声,“当年我擅自出谷,戾气重得很,只觉得天下无人不厌,一言不合就肆意而为,可懒得这样麻烦。”

她忍不住问:“为什么是擅自?鬼神医不让你出谷?”

“他怕我死在外面,像我娘一样。”左卿辞解释了一句,轻讽道,“不过若真在谷中日日相见,他又嫌恶得很,没一句好话。”

她顿生恻然。“他对你不好?”

左卿辞停了一停,缓缓道:“我年幼时一度垂危,他费尽心思调理,不眠不休地守着,后来又教我医术、毒术,一身所学尽授,怎能说不好?只怪我越长越与父亲相似,他看着我便是一种折磨,难免言语刻薄,不如出谷了两厢清净。”

他出身显赫,应该是无所不有,可也并未多如意,她说不出什么安慰,只将额头依偎在他肩颈。

年少时的偏激早已过去,然而她这般温软地相依,让他生出一种异样的柔暖,拥着她好一阵才转了话语:“云落可猜得出乘黄的秘密是什么?”

言及正事,她坐起来拧着眉思索了一阵,终是不得其解。

“想不出也无妨,等着看戏就好,一旦灭蒙回来出现什么意外,那就表示乘黄的秘密着实非同小可。“左卿辞高深莫测地一笑,“这一次灭蒙出教时日甚长,倒是个绝好的机会,我若是他一定会设计挑拨,利用赤魃除去大患。”

她有些微的怀疑,又禁不住期待。

“不过……”竹椅吱呀轻晃,左卿辞说了半句,复又淡然一哂,“万一灭蒙死得太快,连秘密一起带入坟墓,那就太可惜了。”

灭蒙终是心神不宁,不等巡完村寨便提前返教。

入山别无异样,难得居然是赤魃来迎,这反让灭蒙起了五分疑心。自赤魃势大以来,气势骄狂,处事倨傲,休说是巡寨这等小事,哪怕再操劳百倍也难得他嘉慰一句,如今这等殷勤,不由得人不惊疑。

赤魃笑声洪亮,毫无旧伤复发之态,仍是平日大咧咧的做派,道这一次成功哄得阿兰朵半途归来,又使了些小手段让佳人顺服,十分快慰。灭蒙察言观色,一时辨不出异样,略略放下心来。他待要回殿询问亲信,赤魃全然不放,只道宴已备好,将他硬拖至自己殿中,阿兰朵宛然也在,喧问了几句将他接入席中。

除了赤魃的纡尊降贵之外,一切似乎无异,灭蒙捺住意识中的警惕,扶起犀角杯正要开口,蓦然腕上一麻,他骇然低头,见一条金色的小蛇落至案上倏弹而起,滑上数步外的阿兰朵臂腕。赤魃从席案下一扯一甩,一张黑索大网兜头而来。

腕际的齿痕深陷入肉,让灭蒙浑身僵硬,来不及愤怒,他扑躲开索网的袭击,嘶吼一声抽出腰刀,一咬牙砍断了受噬的手。断手落在案上,血如水泉四溅,灭蒙飞速扯断绑带勒住断腕,森然瞪着两人。

阿兰朵猝然间一击得手,原是得意,然而见对方神情狰厉,半身溅血,不由自主地生寒,本能地挨近了赤魃。

赤魃半点不惧,啐了一口踏上前。“反应倒快,不过既然毒已进血,砍了也不过多活半日罢了,还不如省点力气,早死早投生。”

灭蒙混浊的双目带上了血红,嘶哑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本是个废物,还不安分地想弄鬼,就别怪我不客气。”赤魃冷笑说完,身形一展已动上了手,他筋骨刚劲,一拳击处洞裂了坚厚的青石,然而也不敢硬碰灭蒙的独手,招招向对方身上招呼。阿兰朵唤出金蛇伺袭,灭蒙尽管伤痛交加,心神大乱,也知缠战下去必死,一咬牙向殿外冲去。

赤魃清楚灭蒙虽是护法中最弱的一个,但也绝非不堪一击,何况三护法都习过神魔裂解的秘术,逼狠了使出来便是玉石俱焚,既然对方已经受了重创,索性慢慢将其耗死。赤魃与阿兰朵跟缀上去,同时以竹哨传音,吩咐亲信追截。

灭蒙一出殿外,漫天箭矢如雨飞来,他避过一波一路冲撞出去,围堵的两名长老被他抓伤,伤处乌黑,不一会儿瘫如烂泥。灭蒙且行且逃,加上赤魃与阿兰朵有意放任,竟然给他奔入了一片山林,灭蒙在连番杀戮中凶性大发,恨道:“我在教中尽忠多年,竟被你们这对贱人暗算,做了厉鬼也不让你们好过。”

后方的阿兰朵闻言,娇声鄙夷道:“老不死的家伙,你以为在黄金蛇像上做的手脚无人察觉?圣蛇是那么容易除去的?做梦!”

“你说什么?金像上……”灭蒙听出蹊跷,折断手中奴卫的颈骨正要追问,一分心未觉脚下的土地翻开,猝然伸出两只满是污泥的手,扣住他的脚踝,尽管灭蒙及时沉膝一跪,撞碎了土中人的胸骨,足踝也伤得不轻,痛裂欲折,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身边的地面簌簌而动,更多满身尘泥的药人钻出来,僵硬而诡异地逼近,灭蒙陷入了包围,刹那间明白了缘由,抬起头恨怒欲狂。“乘黄!”

冰冷的银面具在人群后方,乘黄漠然不语地摆弄一只形式古怪的铜铃,不见铃声,药人的动作却比往日灵活数倍,扑袭力大无比,一击便是骨断筋折。灭蒙左支右绌,越发岌岌可危,他断续地吼道:“原来是……你……是他……乘黄……他害我……他害了……”

一层层药人疯狂地扑上来,他们无惧疼痛,不畏死亡,灭蒙再也无暇吼出话语。他失血过多又逢急战,已是穷途末路。他目眦欲裂地扫向那几个站得极远的身影,自知即使发动神魔裂解之术也伤不了对方分毫,彻底陷入了绝望。

蓦然间,身旁的药人肢体断落,周围清出一尺的空隙,一个影子从树叶深处扑出,一条长长的布索抖出一卷一收,生生将灭蒙牵出包围之外,转瞬飞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