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中秋前夕, 贺太妃趁着桓崇郁过去请安的功夫,提醒道:“皇后有孕至今,她娘家人好像都没进宫探望过。不如中秋宫宴, 皇帝召乌家人进宫和皇后见一见。”
静太妃道:“旁的人也就罢了,皇后也有半年没见她父亲了,中秋佳节, 总该团圆。”
桓崇郁应了一声。
并没当场说些什么。
他知道乌雪昭最想见的亲人是谁……可惜她生母已经不在了。
中秋宫中赐宴。
桓崇郁还是吩咐了郑喜:“乌家人, 也召进宫。”
郑喜亲自去乌家下了旨意。
十四日, 桓崇郁歇在坤宁宫, 和乌雪昭说了宫宴的事。
说她父亲也会来。
“喔, 臣妾知道了。”
乌雪昭脸色温和平淡, 依偎在帝王怀中,看不出欢喜, 也看不出别的情绪。
桓崇郁捧了捧她的脸。
她孕期也没长胖,他一只手掌就可以托住她半张脸。
他问她:“不想你父亲?”
乌雪昭老实地说:“没怎么想。”
说完, 往桓崇郁怀里贴了贴,闭上眼眸,轻声地说:“只想您……您今天回得好晚。”
桓崇郁说, 他明日早些过来。
明天中秋佳节。
祭完先祖,便是宫宴,皇帝不用处理什么政事。
的确可以早些回来。
乌雪昭微弯唇角。
小夫妻两个, 姿态亲昵地入睡。
乌雪昭现在肚子大了。
桓崇郁不再跟她同盖一张被子,他睡在外面, 和她保持着一个枕头的距离,以免夜里碰到她的肚子。
但两人的手, 始终牵着……隔再远也要十指相扣着入睡。
中秋佳节。
皇帝赐宴咸若馆。
乌家来得早。
乌家人先去了一趟坤宁宫里拜见皇后。他们也都很关心乌雪昭肚子里的孩子……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是皇子, 十有八九就是太|子,未来的储君。
这事儿搁谁家里,都高兴得不能自抑。
乌家一大家子,全都喜气盈面。
乌雪昭受不得扰。
乌老夫人也没让家里人待太久,很快就说要告退。
乌雪昭点了头,却单独留乌老夫人说话。
不为别的,她就是想提醒一声:“老夫人,乌家有您把持,本宫很放心。您也要让皇上放心。”
乌老夫人面色严肃地道:“……娘娘放心,臣妇明白。”
乌家现在是外戚身份。
她比谁都醒着神。
乌雪昭还是了解乌家的家风,和家里人的秉性,也就浅浅说过一句,便打住了。
不提外戚的事。
乌老夫人神色渐渐变得轻松,笑着说:“娘娘,昨儿万家派了人过来说,七郎考得好像还……不错!”
乌雪昭十分惊喜。
万老夫人不是个托大的人,她能派人传话来说不错,想来是考得很好了。
她浅笑道:“本宫知道了,若七郎高中,本宫必有贺礼。”
乌老夫人淡淡一笑,告了退,去咸若馆先候着。
灵月送走了老夫人,进来说:“……娘娘,咱们老爷还在外面等着。”
乌雪昭让灵月将她父亲请进来。
乌旭海手里抱着东西进来的。
灵溪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他作深揖道:“微臣……参见娘娘。”
乌雪昭挺着肚子,站着说:“父亲坐吧。”
乌旭海坐在一旁,看了一眼乌雪昭的肚子,又看了一眼乌雪昭的脸。
他的脸上也挂着笑容,温和地说:“娘娘在宫里过得很好。”
乌雪昭笑一笑,示意宫婢换茶,回答乌旭海的话:“是,女儿过得很好。”
乌旭海微微颔首。
也没说多余的话。
等上了茶,才道:“微臣为娘娘画了寓意好的几幅画,没什么新意,图个好意头。娘娘要是喜欢,就挂在宫里。”
乌雪昭说好。
父女两个,依旧是没有太多话说。
尤其现在乌雪昭成了皇后,两人似乎连书画之事,也不便聊了。免有越矩之处。
乌旭海见乌雪昭很好,就要告退。
乌雪昭点点头。
眼神温静如水。
等到乌旭海真的要走了,她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都没意识到,自己学了皇帝的小动作。
她平静地问了一句:“父亲,您以前和母亲,也这样吗?”
乌旭海愣了片刻,哪样?
他又很快明白过来,想起新婚燕尔的时候,缓缓地道:“一开始也有说有笑……”
可这世上,很少有人,很少有夫妻,能一直说说笑笑下去。
岁月漫长。
终是无言相对,看起来相敬如宾为常态。
乌旭海犹豫了片刻,才说:“娘娘有今日的造化,是娘娘的运气,也是微臣的运气。微臣希望……娘娘一直都能这般。”
世间事,向来喜忧参半,乐极生悲。
但那另一半,人们表达祝愿时,常常不说。
到底是父女俩。
剩下那一半,乌雪昭也能猜到。
若有朝一日,没了今日造化。
眼前一切化为浮云。
则请娘娘,淡看云卷云舒。
乌雪昭淡淡地说:“有父亲您的祝福,女儿会的。”
乌旭海又作一揖,离开了坤宁宫。
他在甬道慢行,看天边镶了金边的云……迎娶江若贞时,也是这样的秋天,清朗舒适。
他们都是读书人,虽性别不同,很多爱好却相似。
成婚后有说有笑。
也过了一段“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
但,风花雪月之后,就是柴米油盐,人情世故。
分歧便在这时候出现。
乌旭海还记得妻子来找他的样子。
起初,她只是委婉问他学业,关心他的师友同窗。
后来便直接问他,怎么不去结交他的老师。
乌旭海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
他也明说,他不想去,以后也不会去。取中之后,谋个体面官职,他也就做到头了。
妻子不能理解,读书走仕途的丈夫,要承担家族责任的丈夫……有才学有能力却不用。
她难过生气得有些失控。
两人成婚后,头一次争吵。
分了房睡。
乌旭海到底还是去找了江若贞和解。
以后还要做几十年夫妻,他也不想这样相处下去。
乌旭海在房里,温柔地握住江若贞的双肩,语气冷静又温和:“若贞,盲婚哑嫁,你既不知我,我也不深知你。可为夫知道一件事,不论是谁,但凡为了另一人违逆自己的秉性,迟早要生怨怼。”
怨恨相生,到时夫妻两人,又怎么还能坐在一起和和气气说话?
离心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