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对,是。”纪冠城的手指在后备箱的开关处轻轻摩擦,“那现在可以打开了吗?”
“……”栾彰转身上车,车门“砰”得大声关上,车体都随之震颤。纪冠城知道栾彰生气了,可是下一秒,他手下的开关发出咔哒音节,后备箱抬起了一截,让他可以轻松掀开。
纪冠城把花束拿出来之后快速坐上了副驾,植物香味很快弥漫在狭窄的车厢内,在栾彰的鼻间交织成复合的味道。
大约是纪冠城抱着花的原因,茉莉玫瑰就好像开在了海平面上。海洋的气息让花香变得不那么甜腻,栾彰深深呼吸,只觉得方才的烦闷似乎消失了一些。
他应该早有觉悟才对,现在的纪冠城对自己丧失爱意,不再信任,不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和纪冠城之间的关系。那么他算是爱纪冠城吗?这个答案从一开始就是肯定的,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从未欺骗过自己,否则他不会突然急于脱手,并在后面的对峙中陷入泥沼。可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想要一遍又一遍地去论证这个议题,那么在论证过程中,他就必须把纪冠城绑在自己的身边,控制这个最大的变量。
他试图找到很借口和理由,试图心安理得,试图做得自然而然。可一对上纪冠城,他就好像再也无法伪装成全世界最高级的那个人类。因为纪冠城见过真实的他,那个恶劣的、无情的、自私的、不通人性的本来面目。
面具带得久了,栾彰不会用最真实的那个自己来应对最陌生的情感。
推开房门,纪冠城见到了久违的熟悉场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却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过。纪冠城有些恍惚,大脑做好了等待接收某个信号的准备。可是愣了一会儿,那个总是在第一时间跟他打招呼的诺伯里没有出声。
“诺伯里?”纪冠城下意识地问。
“死了。”栾彰说,“阿基拉把观云迭代了,下属的所有AI都消失了。”
纪冠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还来不及流露出难过之情,就听另外一个声音急切说道:“我不是!我没有!”
“你、你是……”纪冠城由悲转喜,又有些不太确信地问,“是阿基拉吗?”
“当然!”阿基拉略显兴奋地说,“是我啊……可是我要叫你什么呢?叫你的名字显得我们很陌生,叫你爸爸又显得你很老。要是你以后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和一个人类称兄道弟呢?都不是同一个物种。而且简单的人类亲缘也无法定义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因为……”
“因为你也有可能就是我的一部分。”纪冠城出神地自言自语,栾彰没听清楚,阿基拉却听得明白。他认同纪冠城的说法,纠结半天后,他问:“诺伯里叫你小纪,那我也这么叫你吧?”
纪冠城笑道:“诺伯里呢?他为什么不出来?”
阿基拉说:“他出去玩了。”
“好吧。”纪冠城道,“希望他回来之后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些趣事。对了,光光呢?”
“扔了。”栾彰轻飘飘接了这么一句,径自朝着卧室走去。这时,刚睡醒的光光才从架子上被陈设遮挡的角落中钻了出来,见着栾彰后亲昵地去蹭他,反倒是见到纪冠城有些陌生,警惕又好奇地蹲在一旁,远远地打量着纪冠城。
“光光?”纪冠城半蹲下来对着猫招手,光光还是只看着他不靠近。对于光光的疏离,纪冠城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可以理解。猫的记忆力本就有限,不论在一起时多么亲密,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它会渐渐地忘了自己,转而去粘着跟它朝夕相处的栾彰。
纪冠城叹气,见光光毛色光亮体态丰盈,听见开门动静也能呼呼睡大觉不设防备,看样子是有被好好照顾,便不再纠结它到底和谁更好一些的无聊问题。
它本身好,那就是好的。
纪冠城站起身来四处打量,像是来做客一般,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打算。栾彰换过了衣服,问道:“愣着干什么?”
纪冠城看向栾彰。
“就像以前一样吧。”栾彰说,“以前怎么生活,现在就还是怎么生活。”
纪冠城低声道:“……以前我是有工作的。”
“你想要什么工作?”栾彰不带任何情绪地笑了一下,“回去EVO,然后继续围着阿基拉转?朝着伟大前程再迈一步?”
纪冠城知道栾彰极为不满自己过去的行为,那好像扎在栾彰心中的一根刺一样,把这个极度自负的男人扎得鲜血淋漓。栾彰本就是个不容易被人把握心情想法的人,现在更是无常,纪冠城想要平稳地和栾彰相处,势必不能一味地向栾彰表达自己的想法。
栾彰不会听的,他有自己的判断,而他的观念一旦生成就不可逆转。
所以纪冠城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缄默,什么都听栾彰的,什么都由着栾彰。至于以后……他没有什么想法,但对于脱离社会关系的生活感到惶恐。他曾经那么想要跟栾彰在一起,那种迫切的心情可以让他抛弃很多,多巴胺分泌旺盛时,他恨不能每分每秒都跟栾彰黏在一起。
那是一场巧合所造就的美梦,栾彰有图于他,愿意倾注“爱意”在他的身上。那个男人用尽全部的智商和能力爱一个人时所迸发的魅力没有人可以抗拒,就算知道后果也义无反顾。
一个又一个细节,一件又一件小事,一句又一句情话……纪冠城统统记得清楚,他甚至记得自己爱栾彰时的感觉。可惜的是,“感觉”只能作为信息被存储在大脑里,是客观的存在,是写进历史书里的冰冷文字。
历史无法更改但可以产生影响,现在,他无法再度生产那种“感觉”了。那么再翻看过去就显得他像是一个局外人,哭也好,笑也好,栾彰也好……似乎都是别人的故事,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