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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2 / 2)

杨禁不以为意地说:“因为你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时一羲一直跟在杨禁的身后,听了这话,他不由地站定,有点发呆。他在某一方面还是很迟钝,比如一些悲伤难过的情绪。这种钝感一部分源自于他很能自我排解,能够给那些令一般人神伤的事情找到开解的理由。他看得开,可是看的开并不意味着他能应对那么多嘈杂的信息。

尤其是它们集中起来突然在他的意识形态里爆发。

杨禁的话他消化了一阵才大概理解,原来杨禁的选择并没有那么多情感因素,他几乎用最冷漠的理智做了这个选择。他说自己对展枫没有任何愧疚的心理,但是还是把机会留给了展枫,他根本不知道即将坠落的世界是怎样的,不过总归有未知的危险。所以,杨禁把展枫送了回去,自己抱着试一羲下沉。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时一羲……应该也不会。

仅仅是因为大家都能活下来,而不是谁比谁更重要。

时一羲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杨禁的做法没有问题,是最符合杨禁最大利益化原则的。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波澜,像是进入了一个黑暗的迷宫,无论怎么开解自己,都没办法走出来。

他开始觉得,自己对杨禁而言,不太重要。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忽然觉醒的能力,杨禁其实根本看不上他,会把他当作一个拖油瓶,也不会随时把他带在身边。

“努力”就是一块遮羞布,他如果没有这样的潜能,再努力都没有用。

杨禁会保护他,仅仅也是因为,这是杨禁的责任。

时一羲站在原地,呼吸有点发抖,慢慢蹲了下来。他心中愕然,他为什么会产生刚刚那些奇怪的想法?那种又酸又涩的感觉太令他陌生了,他……

杨禁走着走着心里一颤,回头时发现时一羲在很后面的位置,没有跟着他。他看着时一羲矮下去的影子,有点担忧地往回走了几步。“一羲!”他叫道,“你这么了?”

“我……”时一羲想说自己没事,但是很难说出口,他觉得氧气稀薄,有种要窒息的幻觉。这种窒息感让他的呼吸又急又短,几乎要喘不过来了,满脸通红。

杨禁往回跑,他的手腕突然“滴滴滴”地响了起来,那急促的声音如同警报,ZZ说:“有一个奇怪的波动出现,跟水库同频。”

“什么?”杨禁惊讶,“会发生什么?”

ZZ说:“水流能量被释放出来,水库坍塌。”

他刚一说完,远处便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杨禁叫骂了一声,飞奔至时一羲面前。他刚刚抓住了时一羲的手腕,眼前便是长龙一般的水流继续冲击而来,挤满了整个走廊。

刹那之间,杨禁捂住了时一羲的口鼻,深吸了一口气,两人瞬间被水龙吞没。

“怎么了?”栾沉问道。

“有声音。”展枫回头看向了那个平静的水库湖面,“你没听到么?”

栾沉调出了一个画面,说:“水库被一个奇怪的波震塌了底层,不过已经启动了自动应急系统。这个奇怪的波……”

“Bishop启动了引力波发射器?”展枫担忧地问。

“还没有。”栾沉说,“没有Checker明确的允许之下,他自己也在犹豫。”

“真可笑。”展枫说,“谁会相信令人闻风丧胆的圣地内部竟然如此四分五裂。”

栾沉说:“你一开始不是也不相信么?还叫嚣着要杀死我们。不过要了解一个人,还是得看他做什么,而不是说什么,现在不还是认可了我们的宗旨?”

“你说的可比做的好听。”展枫说,“我希望你闭嘴。”

“这都不重要了。”栾沉说,“我们都厌倦了这样高度统一世界,一个人无论头发眼睛什么颜色,有着怎样的血统和文化,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没得选,必须要说同样的语言,学习同一种知识,接受同样的规定。这真是太无趣了,人啊,生来不就应该是与众不同的么?为什么要抹杀个性的存在呢?”

“资源。”展枫说,“物质的总量就这么多,生存的环境又这么恶劣,一群人如果不变成一个人,事情就太难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见,谁都说服不了谁。”

“特殊时期无可厚非。”栾沉看着天上的星空,“但是那些人啊,已经沉迷于这样掌控世界的感觉了。”

展枫不语。

“Queen,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Bishop的行为越来越激进。”栾沉继续说,“我们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自我拯救,而Bishop却认为需要外来文明拯救我们。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展枫问:“他找到了么?”

“没有。”栾沉笑道,“所以要找。”

“我们……”

“我们不能让他找到。”栾城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是展枫少见过的那种严肃冷静,“找不到,世界才安全。”

你永远不知道那些陌生人带来的是玫瑰,还是枪炮。

展枫沉默的站在栾沉的身侧,水库传来的震动已经结束,他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才松掉。栾沉笑着问他:“怎么,担心杨禁?”

“他跟我没关系了。”展枫说,“没把他带来,这一次算我输,你想要我做什么?”

栾沉哈哈大笑,这笑声让展枫很反感,感觉自己在被嘲笑一般。他把头转了过去,栾沉却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笑道:“别太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展枫把栾沉的手拍掉,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栾沉说。

“什么?”

栾沉说:“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杨禁,千帆的爆炸与圣地无关,奥罗拉的爆炸也与圣地无关?”

展枫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真无情啊。”栾沉感概了一声,他的目光停留在展枫的脸上,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的伤。

准确来说,是注意到了他伤口的变化。

栾沉上前一步,展枫很抗拒栾沉的靠近,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

“你的伤口好像有点感染。”栾沉阴着一张脸说,“结束完跟Bishop的事,你就回总部养伤,暂时不要出来活动。”

展枫说:“我没伤。”

栾沉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不容抗拒。展枫竟然一下子没有说出话来,背后升起巨大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