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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2 / 2)

陆清则含笑听着,一派和乐融融。

听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陆清则眉梢微挑:“陛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似乎是从我们南下之后,卫鹤荣便很少再主动做什么了。”

直到现在,一直在叫叫嚷嚷的也只有其余的卫党。

卫鹤荣又不是蠢货,看不出他和宁倦在制造卫党内乱,削减羽翼,就算卫鹤荣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出卫党的颓势不可避免,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总得自保吧。

其他卫党拼命挣扎,就是为了自保。

作为卫党领袖的卫鹤荣,反倒像个冷眼旁观的旁观者。

这不合理。

宁倦对卫鹤荣是如何想的并无兴致,于他而言,无论卫鹤荣动与不动,结局都一样。

因此只是笑笑道:“或许是知晓无力,无心再斗了吧。”

陆清则心道,就算卫鹤荣不在意自己的结局,但还有卫樵在啊。

卫鹤荣能为了保护卫樵多年做戏,在刑部放火捞徐恕离开,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卫樵因自己受牵连而死。

今晚史大将军的确高兴,一连喝了好几杯,气色不甚好的脸上都多了点血色。

最终唐庆和林溪忍无可忍,一起把大将军架了下去。

看在儿子的份上,史容风才没闹,只争取在被抢走酒杯前将最后半杯酒倒进嘴里,气得唐庆太阳穴突突直跳。

大将军下去了,宁倦也准备走了,这场宴席便该散了,陆陆续续有人告辞而去。

陆清则起身道:“我去看看大将军。”

宁倦毫不犹豫地跟着起身:“我和老师一起。”

“……”

陆清则只能带着甩不掉的皇帝陛下,走去史容风的院子,见宁倦也来了,唐庆赶紧进去通报。

史容风本来还在就自己只喝了几杯酒和林溪理论,父子俩一个嘴叭叭,一个气得小脸通红,手语打得飞快。

听到宁倦来了,史容风脸色一敛,拍了拍林溪的脑袋:“臭小子,你爹想喝杯酒都要管着……有种就张口骂老子。”

哼完,示意他出去:“去跟小刀玩会儿。”

林溪虽然生气,但很听话,转身离开了房间,见到陆清则和宁倦,朝他们笑了笑。

陆清则调侃他:“世子殿下今日当真是容光焕发啊。”

林溪听不得夸,脸一红,低下脑袋飞速跑了。

俩人进了房间,史容风靠在床头,见这俩人看起来又正常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起来不像是君臣之间的不和,但也不像师生争执,这俩人搞啥呢?

陆清则看他脸色不太好看,估计是骨子里的伤疼的,无奈道:“平日里偷摸喝厨房的酒还不够么大将军,非得喝点烈的找罪受。”

史容风呲牙一笑:“够烈才有味儿,值当,怀雪啊,你这种不能欣赏酒的人不懂,陛下肯定懂。”

宁倦皱眉:“酒药相冲,大将军平时还偷喝酒?”

陆清则:“……”

史容风:“……”

史容风浑若无事地换了个话题:“陛下方才在众人面前承诺了史某,史某也该拿出诚意。”

顿了顿,他缓声道:“我这身残躯,坚持不了多久了,待我去后,自会将陛下想要的东西,交给陛下,望陛下信守承诺。”

宁倦想要的东西,自然是兵权。

他脸色肃正,眼神清寒,与史容风不避不让地对视着,颔首道:“朕一言九鼎,定不负大将军。”

史容风拍手笑道:“怀雪将陛下教得很好。”

与你那个爹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宁倦淡然颔首,老师自然教得好。

陆清则突然被夸了一通,哭笑不得,瞄了眼宁倦,轻轻咳了一声,诚恳道:“陛下,厨房好像煨着梨汤,我嗓子有些不适……”

明知道陆清则是在支开自己,听他嗓子确实有些发哑,宁倦还是微一颔首:“朕去给老师端来。”

见皇帝陛下还真被支开了,史容风稀奇道:“你这么敷衍,陛下居然也肯应?”

陆清则想了想:“但我敷衍得很真诚。”

“说吧,想问什么?”史容风翻了个身,有点好奇陆清则要问什么,还得支开他的宝贝皇帝学生。

陆清则沉吟了下:“因为卫鹤荣的态度,让我有些奇怪……大将军,你对卫鹤荣有了解吗?”

“卫鹤荣啊……”

史容风眯起眼:“我甚少回京,从前回京述职,匆匆就走,其实对他不是特别了解,在朝时只打过几回交道。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在建安三年,那时候卫鹤荣还只是个小小翰林,因直言不讳,寒冬腊月间,被先帝派人拖下去杖责三十,再罚跪两个时辰。”

他记忆深刻,是因为其他人被拖下去杖责,叫得都格外惨烈,那个年轻人却一声不吭的。

天寒地冻的,三十杖打下去,人还醒着都不错了,再跪就该废了。

史容风进南书房时替外头跪着的卫鹤荣说了情,看在他的面子上,崇安帝才挥挥手放过了卫鹤荣。

“我曾听闻,卫鹤荣幼时生于边陲村落,饱受战乱之苦,或许这就是他征调粮草,增援漠北的原因。”

史容风从回忆里抽回神,也知道陆清则为什么要支开宁倦了。

卫鹤荣曾于他有恩,在陛下面前谈论起来,的确不妥。

只是见到曾经一身清正傲气的卫鹤荣,变成如今人人喊打的奸恶权臣,史容风也很唏嘘。

“京城眼下的情势,我并不打算出手。”史容风满腔复杂,表情敛了敛,“怀雪,你懂我。”

陆清则点头道:“我明白。”

见史容风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陆清则适时道:“我也该走了,您老好好休息。”

话罢,他走出房间,就看到皇帝陛下手里还真端着碗小吊梨汤,背对着他等在游廊边,天色幽暗,晚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而动。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宁倦回过身:“老师和大将军说完了?来喝点梨汤。”

陆清则话都放出去了,只好接过来。

伸手过去的瞬间,手被少年覆着薄薄茧子的温暖手掌一把抓住。

陆清则躲避不及,心口重重一跳,忍住了条件反射想抽回来的冲动:“做什么?”

“老师的手,好冷。”

宁倦喟叹般,握着他的手,感觉掌心里细腻冰凉的那双手像是冰雪雕就的,力气稍大点,就会碎了,叫人忍不住想小心呵护。

陆清则垂下眼,由着他握了会儿自己的手,余光瞥见陈小刀和林溪往这边来了,才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好了,突然撒什么娇,汤都要凉掉了。”

说完,低头将那碗甜滋滋的梨汤喝了。

喝完汤,也该回去了。

外面的武将都走光了,林溪亲自将几人送到国公府大门口,和陈小刀恋恋不舍地比划再见。

陆清则莞尔:“世子殿下不嫌弃的话,不如今晚让小刀也留宿国公府吧,我恐怕是暂时顾不上他。”

陈小刀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嘎?”

林溪瞄了眼看不出情绪的宁倦,伸手一捞陈小刀,朝陆清则点了点头。

跨出国公府大门,外头果然已经等着辆马车了,一队侍卫安静侍立在旁。

陆清则也不意外,宁倦既然人来了,就不可能轻易放他回陆府,少不得要再安抚安抚。

他很自觉地上了马车,等宁倦再一上来,原本豪华宽敞的马车内顿时像被挤压了一半的空间,变得狭窄起来,偏偏自带气场的小皇帝还非要往他身边凑。

陆清则伸手挡住,声音温温柔柔的:“陛下就快是真正君临天下的人了,往后还是要注意注意言行。”

宁倦不满:“从前我与老师不也是这样。”

“从前是从前,”陆清则有理有据,“郎祭酒的奏本还是引起了影响的,往后还是要注意些距离,避免他人嚼舌根。”

宁倦的眼底登时落了层阴霾。

因为有人嚼舌根,所以陆清则不再留宿宫中,现在又因为有人上奏本,陆清则就要与他划开距离吗?

那些东西算什么,陆清则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声音。

只有杀光那群人才能耳根清净罢。

宁倦不说话了,但存在感依旧极强。

少年清爽却灼热的气息透过衣料,都能沾在肌肤上久久不散。

陆清则只能转移注意力,想点别的,免得一直在意宁倦。

按照史大将军的说法,卫鹤荣从前的确是个良臣直臣,或许最初他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就是为了能造福百姓。

陆清则忽然想起,在宁倦生辰宴上那晚,他和卫鹤荣有过短暂的交流。

那时候他已经醉得朦胧了,模糊还记得,卫鹤荣说他曾经与他相似。

后来,他感到了“不值当”。

是因为在崇安帝那里碰了无数次壁,让他失望,他才感到不值当吗。

陆清则忽然感觉,他似乎一直没怎么看清过卫鹤荣,卫鹤荣此人,会为了边关战事,宁愿得罪如日中天的阉党也要送去救援,也会袒护罪恶滔天的贪官,任由百姓在水患中流离失所,但在他和宁倦南下去救灾时,又没插手从中作梗。

仿佛还有一丝底线,但那丝底线,谁也说不清在哪儿,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卫鹤荣不是原著里简单描写的“反派中的反派奸臣”,轻描淡写的八个字,涵盖不了他这个人。

宁倦看陆清则走神的样子,凑过去问:“老师在想什么?”

陆清则两指抵着他脑袋,禁止靠近,淡定道:“打探到卫鹤荣的一些过往,我在想他在想什么。”

宁倦嗯了一声:“老师说说?”

陆清则便将史大将军略过去,结合自己的猜想说了说。

说完自己都有些感慨。

崇安帝,真是个一群学霸都带不动的货色,也怪皇室太过看重血脉嫡长,换个脑子正常点的继承人,都不至于把一手好牌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