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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他什么都不做,也能逼她去找他(1 / 2)

钟心又一次看见那个男人。

仍然是一身低调黑衣, 鸭舌帽,看不见五官——明明在人群里极不起眼的装束,身上的复杂气势却格外凸显。

在她送枝枝去幼儿园的路上, 在和邻居点头寒暄的时候,在超市货架前选购商品的时候。

似乎总有一道视线胶黏在她身上, 总有一股气息追随着她,总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浮在她眸光边缘。

钟心脚下如踩云雾, 一整日都是浑浑噩噩,心不在焉。

买错了东西,做菜放多了盐,失手打碎了碗。

“妈妈,你的手划破啦。”

手指渗出鲜红的血, 滴在地面触目惊心, 枝枝跳起来哇哇乱叫。

钟心下意识摁着指尖,心里仍然在想——

这都是错觉。

丁骞已经死了。

他死在东南亚茂密的森林里,死于当地武装冲突的枪林弹雨, 唯一带给她的遗言是让她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一个路人, 一个错认的侧脸。

傍晚她照常带着枝枝去河边散步,只是仍然魂不守舍。

没有注意枝枝的小辫子歪掉, 也没有注意枝枝丢了自己心爱的小鸭子。

“妈妈,我就是丢在这里呀。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枝枝, 你带出来了吗?”

“我一直攥在手里,刚刚, 刚刚还在。”

“天黑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枝枝跺脚:“妈妈, 你一点都不专心, 你一整天都不跟我说话。”

“枝枝……”钟心思绪烦乱, “别闹了,回家好吗?”

隔着枝桠花丛,有男人嗓音粗砺喑哑:“枝枝,你的小鸭子掉在这里。”

那嗓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钟心身形猛然一僵,眼睛瞪圆,不敢置信地张口。

说不出任何话来。

丁骞攥紧手中的黄色小鸭,这种柔软可爱的儿童玩具在他宽大粗糙的手里是如此违和。

以至于心里灌满某种酸楚的奇异感。

男人拂开面前的树枝,长腿跨过来。

一双暗色的沙漠靴踏入母女俩的视线。

他跨出的这一步——

足足晚了六年。

视线再往上。

男人有张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脸,气质凌厉得像一把嗜血的尖刀。

仅仅是这个距离,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几步的距离。

在钟心眼里如慢镜头一般漫长无涯。

她心跳加速,说不出的震惊仓皇,全身像寒风中的落叶一般发抖,喉咙被扼住无法发声。

那一瞬如同被巨浪吞噬,或洁白或混浊或黑暗的浪潮将她席卷入深海,无法喘息,无法呐喊,胸臆被洪流穿透,血肉模糊的一片。

丁骞摊开手,一只小小的黄色小鸭躺在他的掌心。

唇角露出模糊的微笑:“枝枝,它在这儿。”

又沙哑抑制着喊她的名字:“心心。”

陌生的成年男性的面孔,极具压迫力的身高和气势。

枝枝自觉害怕,躲在钟心身后:“妈妈,他认识我们吗?”

钟心缓缓挺身,护住身后的女儿,发烫的眼眶让她视线模糊。

根本看不清眼前人。

“你,你……有人告诉我,你死了……”

钟心极力瞪着眼睛:“说你重伤不愈……死在荒山里,连骨灰都没有……”

丁骞伫立在她面前,哑声道:“我活了下来……”

一直活到现在。

“你还活着……却告诉我已经死了……”她毫无察觉自己的眼泪滚滚而下,珠串般滑落腮际,滴进衣料。

起初是默默流淌的清泪,而后喉咙里渐渐生出哽咽和极压抑的呜咽。

他还活着——

她度过了多少提心吊胆的日子,多少肝肠寸断的夜晚,黑夜里流过多少眼泪,这么多年如何度过这些时光。

丁骞沉默又僵硬地凝视着她。

颤颤地抬起手臂,试图往前触碰她的脸颊。

他往前走一步。

钟心死死咬唇,痛苦地摇头,仓皇地往后退一步。

枝枝已经懵懂知事,仰头看见妈妈哭得泪流满面,窜出来冲到钟心面前,两手一拦,护住钟心。

朝着丁骞瞪眼大喊:“走开,你这个坏蛋,别欺负我妈妈。”

她怒气勃发拗着小小圆圆的脸。

有着和丁骞一样的清晰眉眼。

他错过了六年。

丁骞喉结一滚,偌大的男人手足无措:“枝枝……”

“枝枝。”

钟心哽咽着紧紧搂住女儿。

“妈妈我们快点回家。”

她拽着妈妈的手往回拖,要快快逃离这个奇怪的叔叔。

“心心。”身后男人压抑粗嘎的声调将她攫住。

晚风里他的声音像黑盐一样干涩咸苦,“枝枝是我的女儿。”

“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你会怀孕,也从没想过……你会把孩子生下来……对不起……”

钟心咽下满腔泪意,抬手抹去面腮的眼泪。

她沉默着挺直了后背,瘦弱文静的背影隐隐透出几分执拗:“不用说对不起……人活着总比死了好,枝枝和你没关系,我跟你也没关系……丁骞,不用和无关紧要的人说对不起……”

她牢牢牵着枝枝的手,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毅然往家走。

只是当她抽尽力气般软倒在沙发,听见枝枝懵懂地发问:“妈妈,刚才那个叔叔好奇怪,说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我爸爸吗……”

钟心眼眶再一次蓄满泪水,捂着脸默然流泪。

“不,他不是。”

丁骞默默在楼下角落站着。

也许再站到黎明将至,守到那扇窗重新被阳光照亮,等到那两张鲜活柔软的面孔再映入眼帘。

肩膀的伤口又悄然崩裂,血液再度沁湿了绷带,无关痛痒的伤口,远远抵不过他再度踏入这片土地的痛楚。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文静温柔的女孩含泪饮泣的模样,也无法想象她撑着瘦弱的肩膀独自怀孕的时光,无法想象她牵着孩子的手度过的那些年月。

哄完枝枝睡着,钟心怔然走至窗边,伸手拉窗帘。

只是那个几乎融入于夜色中的高大身影又跃入眼帘。

那双幽暗的眼睛望过来。

钟心拽着窗帘,踉跄后退一步。

愣愣跌坐在床沿。

后来手机铃声响起。

她神魂飘飘地走出卧室接电话,以为是钟意,没想到是个陌生的号码。

陌生的电话,在她手中持续震动的铃声。

一直不曾挂掉。

钟心最后接通了这个电话。

话筒的声音沙哑消沉:“心心……是我。”

是他。

在讯息四通八达的现代社会,就算隔着天涯海角,一个电话、一个聊天软件就能听见彼此的声音,知道彼此的近况。

她一直没有换过电话,一直生活在汀溪,一直沿用着以前的很多东西。

也许那个人——万一还活着呢?

他死了,他好好活着,在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活着。

“枝枝睡着了吗?心心……也许我们能好好聊聊?”

钟心握着手机,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吧。”

细柔的嗓音平静痛苦:“丁骞,你没死,这六年来你一直活着?”

丁骞默然:“是。”

“为什么告诉我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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