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2)
临安候随即便跌跌撞撞的扑向窗边, 可那张熟悉的面容却一闪即逝,等临安候推开楚凌绝朝窗外张望半晌,也不见丁点人影。
方才他看到的一幕, 仿佛只是自己苦苦思念下的幻想。
犹如镜花水月,一触即散。
“你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他?有没有?”
临安候指着那黑漆漆的夜空,声音却抖的厉害,其他家丁看到临安候这幅模样,哪里敢随便开口,只齐齐摇头。
临安候随后打了一个手势, 而一旁被推的一个踉跄, 险险站住的楚凌绝也沉默着摇了摇头:
“父亲, 夜深了, 许是您看错了。”
临安候这时才看看向楚凌绝,他定定的看了楚凌绝许久, 突然道:
“是了, 爹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反而来看你?一定是爹他泉下有知, 知道我儿开辟了文人句读之先河, 乃是造福万万代的丰功伟绩, 所以才上来看看!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是我无用,爹他才一直不愿意见我。凌绝, 你是我楚清晏的儿子, 你定要做那凌绝顶上之人啊!”
临安候猛的抓住楚凌绝的手, 定定的看着他,那眸子里的殷切与他素日的吊儿郎当不着调截然相反。
楚凌绝愣愣的看着临安候, 半晌他才哑声道:
“可是父亲,您应该知道这标点符号并非我所创,若是有朝一日……”
楚凌绝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临安候粗暴的打断:
“没有若是!这东西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
“若是那标点符号的主人站出来认领呢?”
楚凌绝这话一出,临安候头一次脸色冷冽,他看了楚凌绝一眼,语气淡漠:
“若有人敢阻我临安候府崛起之路,我必杀之!”
楚凌绝下意识眼皮狠狠一跳,狼狈的低下头,临安候遂理了理衣裳,再度眷恋的看了一眼窗外,继续道:
“圣上决意要出兵与越国相抗,但此战久矣,必派宣抚使前往边境抚民。
凌绝,为父知道这段时间苦了你了,但这是最好的机会。边境的民心若得收复,你,临安侯府方能重获圣心。
明句读的妙法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那户部侍郎是被绑上马车的,凌绝你也不想如此吧?”
临安候说着,眼中已经带了厉色,楚凌绝到底也不过是个少年,鼻尖已经沁出了点点汗珠。
随后,临安候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楚凌绝:
“秋日夜寒,凌绝怎么出这么多寒?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还要再养个把月,可莫要着凉了。”
临安候的声音满是关怀,楚凌绝僵硬的接过帕子,默默的攥紧,并未去擦汗。
与此同时,临安候忽而一笑,拍了拍楚凌绝的肩:
“好孩子,别怕,爹爹怎么会害你呢?只可惜我临安侯府如今没落,那长乐伯世子若非圣心眷顾,怎会初封即是四品?
不过,从四品的宣抚使也不过低了他半等罢了,待你回京便可与其并驾齐驱。放轻松点,嗯?”
临安候那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楚凌绝的耳边回荡,尾音不绝犹如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绕着楚凌绝转着,打量着。
楚凌绝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他甚至有些不敢抬头,可他仍能知道父亲正在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我,我知道了,父亲。”
临安候这才轻笑一声:
“到底是生分了,怪爹爹逼你?”
楚凌绝只低着头,猛摇。
临安候随后看了看楚凌绝那只着一身单薄里衣的模样,道:
“来人,去取件斗篷来,没看到世子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不多时,楚凌绝只觉得肩上一暖,临安候淡声道:
“抬头。”
楚凌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临安候正动作亲近的为他系着带子,口吻轻飘飘道:
“凌绝啊,这条羽金缎的斗篷可还暖和?你可知道其乃是以百鸟羽毛根根织就,只一匹,便要耗费一个织女一年的光阴。
等其到了二十匹,那织女也就顶用了。爹爹让人打听过,你的生母做的就是这个行当,你说说,爹爹把你捧在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养大,哪里是要你去吃苦的?”
楚凌绝逆着光,看着临安候的面容,而也是此时,他才发现原来父亲和哥哥的轮廓颇为相似。
只可惜,他这辈子都不曾想过,他本以为会威胁自己地位,逼迫自己的人,成了他最信赖之人。
而他本应该倚重依赖的父亲,却露出獠牙,逼迫自己选择一条不归路。
楚凌绝想要流泪,可是这些日子他的泪水早就已经不起丝毫作用,这会儿他只是愣愣的看着临安候。
他从那有些相似的轮廓中,汲取到一点点安全感。
“我,我知道了,父亲。”
楚凌绝随后低下了头,临安候这时才笑了开来:
“好!这才是爹爹的好孩子!你说说,爹爹一直是最疼你的,怎么会害你呢?
今日已晚,明日,明日爹爹让厨房给你张罗一桌子好菜,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要好好补补!”
与此同时,方才在院子里探寻一通的家丁也回来禀报:
“侯爷,世子院中确实无人!”
临安候随后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随后这才抬步离去。
……
一墙之隔,徐瑾瑜方才被楚凌绝勾到屋檐之上,之后又借着临安候忆往昔的时间绕到前边原路返回。
等钻出了狗洞,阿财立刻殷勤的迎了上来,徐瑾瑜撸了一把狗头,怀里的肉干早就已经吃完了,可是阿财一点儿也不介意。
这可是第一个不介意自己打洞的两脚兽!
随后,二人并肩缓步离开,阿财一直亲昵的贴着徐瑾瑜打转,等走到亮出,魏思武看到徐瑾瑜头上还长了一根草,终于没忍住嘀咕道:
“啧,瑾瑜你说你这是图什么?费那么大劲儿跑进去,就为了看一眼楚凌绝?还是为了临安候那声爹?”
徐瑾瑜难得沉默了一下,随后他淡淡的看向前方,眸底情绪翻腾,但随后又归于平静。
“我什么都不为。”
楚凌绝与他朝夕相处数月,且两月不见踪迹,于情于理他都该打听一二。
至于临安候……虽然方才他只听到临安候说了两句话,可也已经知道,楚凌绝之所以被关了这么久,正是因为其的逼迫。
可当初原文之中,可是楚凌绝如何如何被临安候上下宠若珍宝的,徐瑾瑜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原文,只觉得一阵反胃。
临安候那声爹,他都觉得恶心。
魏思武似乎察觉到了徐瑾瑜心情的不愉,二人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魏思武就那样安静的陪在徐瑾瑜的身边,徐瑾瑜照旧还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但过了两刻钟,小院的门便被敲响了,徐瑾瑜开门一看,竟是魏思武自己提着食盒,笑着站在门外:
“我就知道瑾瑜还未眠!那点儿肉干不顶饿吧?正好,厨房做了些桂花汤圆,一起吃点?”
徐瑾瑜只嗅到了一阵甜香,随后也觉得腹中隐隐发出了一声饥鸣,便点点头。
“有劳思武兄了。”
“说什么呢,来,过来坐。”
魏思武直接捡了院子的石几坐下,四周一片空旷,但屋檐下的灯笼仍在静静的散发着光芒,足以惠及石几这里。
徐瑾瑜关上门,坐在了魏思武的对面,一盅桂花汤圆里不知放了多少桂花蜜,隔着食盒徐瑾瑜都能嗅到甜香。
等到魏思武取出汤盅,给二人各分一碗,徐瑾瑜看着那在淡淡光晕下,洒金半漂浮的桂花,舀起一颗汤圆送入口中。
汤圆许是刚出锅就被魏思武带来了,这会儿里头的黑芝麻流心还有些烫口,徐瑾瑜囫囵咽下去后,只觉得从喉咙到胃袋都有些发暖。
接下来,徐瑾瑜也不再急躁,盛一颗汤圆在勺中,咬破糯叽叽的外皮后,轻轻吮吸一口流心,随后这才将已经瘪下去的汤圆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甜蜜的黑芝麻流心很快就填满了胃袋,就连那汤圆汤都甜丝丝的,等到徐瑾瑜吃光了一整碗后,眉眼遂下意识的展开。
魏思武也将最后一颗汤圆咽了下去,看着徐瑾瑜那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笑声道:
“我就知道瑾瑜是饿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饿了就有脾气。”
“不是。”
徐瑾瑜想要解释一下,可又不知从何说起,遂抿了抿唇,倒像是真的闹脾气的孩子。
“不是啊?那什么事儿能让我们瑾瑜一直郁郁?”
魏思武调笑的说着,徐瑾瑜遂抬眼看了魏思武一眼,对面的面容亦是一片模糊,徐瑾瑜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思武兄会选在这里用夜宵了。
“呐,说好了一起钻过狗洞就是真兄弟了,兄弟间,有什么话说不得?”
“思武兄想知道什么?”
徐瑾瑜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魏思武却笑了笑,手肘撑在石几上,半托着腮:
“我想知道什么,取决与瑾瑜想要告诉我什么啊。那楚凌绝与瑾瑜非亲非故,瑾瑜为何要为他费心?临安候为何会对楚凌绝恶言相向?今日瑾瑜为什么不开心?
你看,我想知道的太多了,不过,我最想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但我又觉得若是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与前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魏思武似乎在某些事情上颇为敏锐,魏思武说完这话之后,不待徐瑾瑜开口,又道:
“不过,我本意并不是让瑾瑜不开心,若是瑾瑜不愿回答,也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