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0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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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筒子楼可不是后世的单元楼、商品房, 哪怕从外头还算凑合, 可事实上却是缺点无数。
就说这隔音好了,别说安静无声的夜里头了,哪怕是在青天白日里, 只要谁的嗓门稍稍大一些, 隔壁就能听得一清二楚。而比起隔音问题, 最叫人不能忍受的,还是地板和楼梯。
基本上, 只要楼上有人走动,即便赤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动, 那声音也是极大的, 就好像有人踩在你的头上, “咚咚咚”的过来, 再“啪啪啪”的过去,配上地板那天生就带有的“咯吱咯吱”声儿,怎叫一个酸爽了得。
搁在二桃生产之前,因为她干活少肚子又大,基本上都是闲坐在沙发或者床上的, 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尤其是临盆前一段时日,连一日三餐都要叫婆婆给她端到床头柜上, 她半躺着吃喝。就连上厕所, 也是用床铺底下的痰盂, 反正她婆婆会弄干净的。
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从诞下闺女的那一刻起, 二桃的好日子从此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许家楼下的邻居也迎来了惨绝人寰的生活日常。
没多久,楼下大妈就明白了,那次的地动山摇真的仅仅是个开始,哪怕之后二桃没再摔倒,各种嘈杂的声音却紧跟着降临,直接把她家的生活弄了个天翻地覆,再无宁日。
每天凌晨三四点钟,楼下邻居齐齐惊醒,那一声声“咣当咣当”的巨响,就仿佛楼上养了个巨怪,每挪一步路就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顺便给地板造成了巨大的负荷。之后就是巨怪出门走楼梯的声音,那一下又一下,叫人忍不住怀疑木制的楼梯随时随地都会散架垮塌。
这还不算,生完闺女后,二桃根本就没有休息过哪怕一天,她承担了无数的家务活儿。从早上的买菜开始,到回来后洗菜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洗尿布等等。
家里多出了一个新生儿,各种琐碎的活儿本来就是翻倍增加的,偏偏她体型还庞大,之前又歇了太久,哪怕只是些很平常的家务活儿,也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那身上的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往下掉。
楼下的邻居大妈抗议过几回,许建民他妈从善如流的给人道了歉,之后当着大妈的面,将二桃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拿手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她的背,掐她的胳膊踹她的腿。
“你说你有什么用?生儿子不行,连干活都不会了?我老许家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再这么下去,索性你也别搁我家待了,直接回你娘家去,我家建民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妈,妈!我错了,妈我错了!”二桃疼得眼泪直流,却既不敢反抗又不敢躲避,只能哭着讨饶,连连说不敢了。
哪怕她早些时候作孽不少,这副模样也着实叫人看着可怜,尤其她胖归胖,那肉多半却是长在了身上,脸还是那张俏脸,哭起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不由的心软。
“算了算了。”最后,还是邻居大妈主动退让了一步,“你往后尽量轻点儿吧,特别是入夜以后,少走动几步。”
说完这话后,邻居大妈也不想多作逗留,其实她自个儿心里也明白,哪怕二桃能尽量轻一点儿,那不是还有个新生儿吗?小孩子哭闹才是正常的,就这楼的隔音效果,一样别想睡个安生觉。
算了吧,人家已经够可怜了。
……
二桃生完女儿后,许建民是再也没有往卤肉店去过。更确切的说,人家连家属区都不来了,也没提过要不要办洗三或者满月酒,反正就一句话,没影儿了。
李妈垮了好几天脸,李爸倒是照常上班,还托人把门板弄回来装好,唯一没受影响的大概就是李旦了。那孩子刚开始好像是被吓到了,不到一天工夫就缓过来了,尤其不久之后就放假了,他每天天一亮就跑出去玩,不到饭点绝不回来。李妈就算心里再不痛快,她也不会拿独子出气,顶多就是不给笑脸,旁的倒没啥了。
这日,听防疫站那头的人说,小孩子都要开始接种疫苗了,这个倒不是强制性的,不过听说是好东西,国家大力推广的,外加还是免费的。唐婶儿听说后,就抱着胖小子出门了,想去问问具体情况,同行的还有周大妈。
于是,今个儿管店的就成了唐红玫。
她早不早的就将卤肉都准备好了,除了卤肉还有卤蛋,也没招呼,就这么敞开了窗户,学唐婶儿的模样,拿了两把大蒲扇,左右开弓的扇着风。
开店几个月以来,已经培养了好些个固定的食客,几乎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买个半斤几两的。偶尔也会有生面孔出现,鼻子一抽一抽的过来,带着五分陶醉五分不敢置信的询问价格,然后忍着肉痛买上一点尝尝味儿,再往后就从生面孔变成了熟客。
不过,今个儿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这才刚营业,唐红玫正优哉游哉的想着事儿,就远远的看着三五人东张西望的往她这边赶来。
虽说平日里这店多半都是唐婶儿看着的,可作为儿媳,她也时常过来帮忙。有时候也不算是帮忙吧,就是抱着胖儿子跟婆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权当是打发时间了。也因此,对于慕名前来的生面孔,她自问还是很了解的。
瞧见没,这边走边东看看西瞧瞧,间或伴随着鼻翼抽动,偶尔还会拿手当扇子扇着空气里的味儿细细辨认着……
绝对是听了卤肉店的名儿,特地赶过来的。
果然,没一会儿那几人就摸到了跟前,领头的快速的瞧了一眼搁在窗户口的卤肉,半笃定半疑惑的问:“这就是那个唐姐卤肉?”
唐红玫懵了一下,她是姓唐,可事实上根本就没人管她叫唐姐,以前在娘家时,大家都是直接唤她名字的,嫁到城里了,街坊邻居多半叫她“学军家的”、“唐婶儿的儿媳妇”。不过,她婆婆好像有不少人唤唐婶儿、唐姐的。
“呃,对。”想着附近就自家一家卤肉店,唐红玫索性不解释了,唐姐卤肉就唐姐卤肉吧,这名儿挺好的。
“闻着是那个味儿,就是这店……”来人面上明显有些迟疑,他其实是临县人,两个月前来看朋友时尝过一次,就那么一次,心里就给惦记上了。结果,把他家、单位附近的所有国营饭店、熟食店都摸了一遍,卤肉是吃了不少,可全不是念想里的那个味儿。
有些时候吧,你越是吃不到,这心里就越想得慌。瞅着最近没啥事儿了,他索性又跑了一趟,还带上了自家兄弟,又跟朋友细细的问明了卤肉店的地址,决定这次买他个三五斤去,狠狠的吃一顿,也好全了他的念想。
没想到的是,地方找到了,这店却叫他心里直打鼓。
机械厂的家属区是建厂之初,跟着厂房一起建造的,当时瞧着可时髦了,毕竟那会儿就算是县里也多半是平房,两层的楼房尚且少见,像这么气派的筒子楼那可真是叫城里人开了眼界。
可那毕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到现在,楼房的外表早已斑驳不堪,一楼的院墙更是历经风吹雨打,显得无比陈旧。倒是这窗户像是新开的,却也仅仅是简单的凿了个洞,装上了木框和玻璃,算不上好看,也就那样吧。
再往里头瞧,唐红玫的模样倒是不错,可就算那样,也掩盖不了里头木桌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搪瓷盘子还算新,里头的卤肉数量却不多,一半搁了些鸡爪鸭头鸭脖,另一半咕噜噜的滚着一些酱色的卤蛋,闻着怪香的,就是吧……
跟他想象中的高大气派窗明几净的卤肉店,太不一样了。
唐红玫倒是看出了来人的迟疑,不过她素来好脾气,只笑着介绍起了自家卤味的价格。
卤味的价格吧,跟它的味道是对得上的。一句话,味道有多好,价格就有多贵,哪怕肉本身价格就高,这卤好的,也比原价贵出了一倍多。
来人的面色就有些不大好了。
就在这时,后头一人忽的开了腔:“来都来了,买俩卤蛋尝尝味儿呗。”
相较于卤肉的价格,卤蛋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而“来都来了”这句话,无论是这个年代还是后世,绝对是句至理名言,让人老老实实的从兜里掏钱,哪怕再肉痛都得掏。
“也对,来都来了。”果然,这话得到了认同,可既然来都来了,哪儿能只买俩卤蛋呢?
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那人买了两斤鸡爪、两斤鸭头鸭脖,还有其他的零碎东西,加一起差不多得有个五六斤,自然钱也不少。
“一共八块七毛五,算您八块七毛钱。您拿好了。”唐红玫算账没唐婶儿利索,不过略耽搁一会儿,还是算出了总数目。至于装卤味儿的东西,则用油纸包简单的包了一下,用麻绳捆一捆,串成了一串递了过去。
亏得这一年来,各个国企单位都涨了工资,不然着实吃不起这些不要票的高价吃食。事实上就算涨了工资,掏钱那人还是心痛不已。可来都来了,对不对?
没等掏钱的人自我安慰好,跟在他后头的小弟就急吼吼的伸手帮着提:“哥,我帮你提着,嘿嘿嘿……”
对比肉痛不已的新客人,唐红玫的心情真不错,她刚才大概听出来了,这人不是本县的,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她家卤肉店的,可这也证明了卤肉店的名声越来越响了。
都传到临县去了,还不够响?
开门红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客人,除了家属楼的熟人外,也有几个面生的。不过,就算是面生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头一次光顾了,应该是许久之前买过的,隔了段时间肚子里的馋虫造反,所以又来光顾了。
唐红玫猜的不错,她做的卤味虽然不是本县独一家的,可那味道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吃过她家的卤味,再去国营的熟食店买类似的,瞧着是一样,闻着味儿总归差了一些,尝起来更是天差地别,味同嚼蜡。
横竖吃得起卤味的,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大不了少吃几顿,既然要吃,那肯定是吃最顶级的。
抱着类似想法的人真是不少,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他们这边的家属区里,最近几个月进进出出的生人是越来越多了。
同样的,看着生意好而眼红的人也不少,好在因着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就算心里有些想法,多半也不会明着讲出来,最多也就是在背后嘀咕两句。唐红玫不怎么跟邻居来往,她有胖小子要照顾,哪怕得空了也是去琢磨卤方,虽说食客们都赞她做的卤味好吃,可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古方卤味是何等的美味,只可惜要凑齐所有配料太难太难了。更别提,还有十年卤水、百年卤水。
唐红玫忙着照料生意,隔壁的李妈却捂着心口哎哟哎哟的叫难受。
她倒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憋得慌。明明早先断定了二桃怀的是儿子,一朝变成了闺女,叫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更要命的是,老街坊里头有看她不顺眼的,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家就是生闺女的命。
可不是,她自个儿成婚后就接连生了俩闺女,虽说有儿子李旦,那却是很晚很晚才得的。再说她大闺女李桃,哪怕嫁出去后跟娘家断了来往,可都在一个县里住着,大概的情况还是知晓的,却是结婚多年陆续生了三个丫头片子。然后,就是李二桃了。
等于说,李妈自个儿得了俩闺女,现在却有四个外孙女了,以后咋样目前还不知晓,可已经得了的外孙女又不能再塞回去。
一想到闺女家的糟心事儿,再想起街坊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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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街坊邻里看她时面露嘲讽的模样,她是头痛胸闷心口也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