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林氏抚着他手臂,劝慰道:“未必像你说得那么糟。若赵爷不是真心喜欢阿柔,会娶她吗?他也不是娶不上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他们之间有情分,还有孩子呢。人家都说傻人有傻福,阿柔没那么多心眼,兴许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报酬。再说,她也大了,你再怎么替她操心,也不能代替她过日子啊。赵爷是什么都见识过的人,兴许就是见识多了,才觉着阿柔的好难得。”
陈兴叹了一声,“到底还是我没用,我要是能给她撑腰……”
“你做得很好了,天灾人祸,咱们阻止不了,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该知足。就是有一样……”她声音低下来,喏喏地道,“阿柔都怀上第二个了,我肚子……怎么就没动静呢?”
陈兴展臂把她搂住,“傻子,这又急什么?我不是那种非得要一堆孩子才知足的人,有你有儿子我就很满足了,别瞎想,……别哭啊,别哭,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别哭了,啊?”
城东赵宅,上院廊前,灯火都熄了。
今晚是金凤上值,歇在外间儿,不敢睡得太实,怕屋里有吩咐听不见。
低低的说话声一直没断,听不太仔细。
“明儿严夫人和几个大人的内眷过来瞧我,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应对官家太太们。”
赵晋侧身面对着她,手抚在她脸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
“你别紧张,趁着年节,免不得来往走动,不过你是特殊情况,我已发下话了,说你不舒坦,得卧床静养。明儿你就在帐子里坐着,不用起身,随意寒暄几句,她们来随个礼说说场面话也就去了,不会那么不识相,非拖着你让你受累。”
柔儿心道那怎么行,他们是民,对方是官,民敬官,这是常理。她怎可能托大不起来?她知道赵晋在外颇有点跋扈张扬,她存心想为他做些什么,至少别拖他后腿,若是能对他有个助益,就更好了。若是她能跟这些官太太打好关系,他在外头行走,也更便利些不是么?何苦跟人家剑拔弩张的?
次日在上院稍间见客。
柔儿命人重新布置了房间,陈设以雅致为主,太张扬的摆件都收了起来。
严太太是个颇高傲的人,那几个夫人明显是捧着她的。柔儿慢声细语与之对答,一盏茶毕,严太太指着个腼腆的姑娘给柔儿介绍,“这是我娘家外甥儿,年方十五,一手琴还过得去,赵太太瞧着如何?”
柔儿顿了下,面上浮起一丝笑,“貌美如花,温柔知礼,自是极好的。”
严太太笑道:“冰儿,还不过来?赵太太夸你呢。”
冰儿姑娘红着脸上前,屈膝给柔儿行了一礼,“赵太太,您过奖了。”
柔儿瞧这对姨甥如此小题大做,任谁都能听出这是一句礼貌的寒暄吧?她也未见得如何赞扬了这位。果然不等她说什么,严太太就开了口,“赵太太有了身子,身娇肉贵,外头天冷路滑,定然加倍小心,想来平素拘得厉害。我家严大人,与赵官人关系亲厚,不是外人,我的外甥女儿,自然也是赵太太晚辈,太太平素在家闷得慌,尽可派人喊这丫头进来,给您弹个琴吟个诗,再不济,陪您说说话解闷儿也好。”
柔儿这下全明白了。
敢情她有了身子,就是给了人家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按下心中不快,笑着客气了两句,“我自是极喜欢冰儿姑娘,只是怎好这样麻烦人呢?严太太不必太客气,对了,听说龚夫人娘家,原是在京城做丝线买卖的?”
她把话题岔开,与另一个夫人热烈地聊起来。严太太垂下眼睛,把茶盏捏的极紧。等柔儿端茶示意送客,众人客气了几句就退了出来。
冰儿与严太太同车,小心翼翼挨着椅子边坐着,“姨母,我瞧赵太太不是个好相与的。”
“啪”地一声。严太太抬手扇出一巴掌,打在她娇嫩的脸上。冰儿红着眼睛,却不敢哭出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即从椅上滑下来跪到地上。
“没用的东西!浑身上下透着小家子气。今儿带你来是干什么的?木愣愣只知道低头,你勾搭姨父的妖调劲儿哪去了?”
冰儿捂着脸道:“姨母,我没有。”
“住嘴!”严太太斥道,“明儿你就给我去赵家等门儿,哄不回转陈氏,你也不必回来了!若是坏了大人的事,我扒了你的皮!”
冰儿抿抿唇,为难不已,“可是……可是赵太太跟赵爷才新婚,只怕不肯容人的,我就算不要脸上赶着去求,赵太太也未必答应。”最坏的结局是她没能做成赵晋的妾,还坏了自个儿的名声。到时她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严太太冷笑:“她不答应,你不会去找赵晋?你对付男人不是很有一套吗?哄得他愿意留你,陈氏那小蹄子敢反了她丈夫不成?”
严太太捏住她下巴,把她小脸抬起来端详,“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不趁着年轻卖个好价儿,再过几年,你还值什么钱?”
——
柔儿乏了,靠在炕上瞧安安在地上摆弄九连环,不时小东西还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柔儿含笑捏了块桃酥,掐下一点儿喂给安安吃。
赵晋便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外头雪下得很大,他两肩都落了层银霜,进了屋,化成水汽,金凤上前替他解去氅衣,他里头穿着一袭宝蓝缂丝立领袍,一见安安,他便笑开来,唤着女儿的名字,然后把朝他飞扑过来的小胖团子抱起来,朝半空抛了两抛。
柔儿撑着矮几想起身行礼,赵晋摆手制止她,“躺着吧,今儿怎么样,累着了不曾?”
柔儿语调带了抹娇甜,曼声道:“跟那些官太太们相处,可比打理生意难多了,生怕自个儿说错话给人取笑,好在她们没有久留,坐坐便去了。”
她想到适才严太太话里有话,试探问道:“爷,我这些日子……肯定是不方便的,您可有什么想法?”她问的心虚,听那些太太们说,家里主母有孕,都是要安排人伺候男主子的,像是这些家庭的惯例一般。她也知道他在这上头兴致好……
赵晋转过头,嗤笑道:“怎么,要给我安排人儿?上回那四个没留下,你好像很遗憾?”
柔儿窘道:“这不是问您的意思?您要是有安排,也免得我……我又没处置过这种事,不知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呀。”
赵晋啧了声:“喲,你真这么诚心?那我得好好想想。”他捏着下巴,眼睛一挑,瞥见旁边侍弄茶水的小丫头梅蕊,“这个模样就不赖,你要不然,把她赏我?”
柔儿本就不是诚心,听他真指了人,立时脸色有些僵。
赵晋贴近她,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傻妞儿,当真了?分明是个醋坛子,装什么大方?”
柔儿扁扁嘴,赌气道:“我哪里醋了?您要真喜欢,随便您啊,哪用得着跟我要?”
俩人卖关子,梅蕊哪里知道自家主子正拿自己打趣。
正说着话,听见窗下传来福喜的声音,“好姐姐,爷在屋里吧?薛家姑爷来送礼了,人在外院,您帮忙递个话儿,问爷要不要见见?”
赵晋捏了捏柔儿的脸站起身理好袍子,扬声道:“请他稍待,我随即便来。”
他一路走,一路解了领扣,“待会儿你先吃饭,别等我了,若我回来得迟,你和安安先睡。”话是对柔儿说的,他走到内室换了衣裳,然后去了外院。
金凤上来收茶盏,忍不住劝,“太太不必疑心,爷待您是诚意的。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爷不仅顾着您脸面,更在意您心情。往后这话,还是不提得好。”
柔儿知她是为自己好,低低“嗯”了声,她只是不自信,也生了患得患失之心。今儿那严太太的做派,着实令她心惊。
只是她才在赵晋这吃了定心丸,转日那冰儿姑娘就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