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1 / 2)
有些悲痛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阐述。
尤其像温氏这种情况, 哪怕她本人悲痛欲绝、生无可恋, 可在外人看来无非就是她自个儿矫情。单说她的命格好了, 人家刘神仙仅仅是说她干啥啥不成, 失败了再继续,永远都在努力开创自己的事业, 却始终不会成功。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挺惨的, 可仔细想想,刘神仙又没说她会穷困潦倒, 她既然能一次次的失败,就说明是有本钱让她挥霍的。从这一点上来看,温氏的命格要比普通人好上很多了。
因此, 即便温氏真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却仍有不少人在暗暗羡慕她。
再会祸霍钱,那也得有钱让她祸霍不是吗?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温氏那命格是妥妥的败家子!!
可败家子的命格, 本来就很令人羡慕嘛……
只这般, 无论温氏表现出来的悲伤有多么的浓重,依旧没人同情她,反而觉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通过王大嫂那个事儿, 刘神仙已经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所以温氏真要是不满意自己的命格, 完全可以选择不去败家, 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成吗?
温氏的悲伤, 大家都不懂。
而另一边, 朱母的难受劲儿倒是令很多人都感同身受。
随着朱母将儿媳妇的标准一降再降, 还真就有人过来问情况。当然,条件肯定是不好的,可朱母能如何呢?她认真的盘算了一阵子,觉得早以前拒绝掉的那几门亲事,搁在眼下的话,她还真就有可能会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最早那个曾经被朱母断然否决的烂赌鬼来了,只可惜,他来者不善。
“咋了?后悔了吧?我闺女哪里差了?就算模样不是很出挑,可搁在秀水村这一带,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了吧?脾气好,人勤快,干活麻利,又孝顺懂事……”
“这么好的姑娘啊,你非说不行。不就是摊上了我这么个爱小赌两把的爹吗?算个啥啊!村里有几家嫁闺女的是带陪嫁的?没钱咋了?没钱娶不着媳妇,还嫁不了闺女啊?怕我这个当爹的回头管她要钱?这要是别家那么说也就算了,你们家?!”
“外头谁不知道你们老朱家训妻如训狗?还怕我闺女贴补娘家?瞎扯什么呢!”
“现在好了,你们家就算想娶也娶不着,我闺女的亲事定下来了!你们家六郎就等着当一辈子老光棍吧!!哈哈哈哈哈……”
烂赌鬼就站在老朱家院坝前,噼里啪啦说的一大通话,随后仰头大笑扬长而去。
看得出来,他确实憋了很久了,就等着来老朱家这边撒气呢。
朱母被他气得够呛,偏人家一个脏字都没说,再就是朱家到底同原先不一样了,以前能可劲儿的折腾是因为他们不怕,眼下……别的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可朱母是真的担心再这么闹腾下去,六郎保准就真的要打光棍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一般都是附近人家的闺女不愿意嫁,就托人往远点儿的地方说。不知情的话,多半能避重就轻的瞒下一些缺点来,就好比当年朱大郎娶温氏时,老朱家这边别的倒是还好,就是没提朱母是继室这回事儿,还是温氏嫁过来有几年后,才偶然间从旁人处得知的。
可问题在于,朱六郎的情况要严重得多,更可怕的是,他是附近十里八乡的名人。
托朱四郎的福,但凡是听过巡讲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朱四郎有个特别看重的弟弟,年岁差得不多,感情十分要好。这不,甭管上哪儿巡讲都必带上朱六郎,他二人的兄弟情感天动地啊!
于是,朱六郎凉得更透彻了。
假如说,眼下朱六郎的年岁能再小几岁,那兴许还有救,毕竟谁也不可能好几年都揪着一个事儿不放。可他已经不下了,真要是拖到了二十好几再说亲,怕只怕人家第一个疑问就是……为啥耽搁到这岁数?
像猪毛和灶台的先生杨秀才,他也是被耽搁的,可像他就可以明确的说,自己早些年忙于求学,直到考上了秀才这才开始考虑亲事。
理由嘛,只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要解决问题还是有希望的。怕只怕所谓的理由,你根本就没脸开口说出来。
朱母愁死了,肉眼可见的颓废起来。
王香芹虽然知晓她的心病,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医治。倒是宁氏,再一次提出要给六郎买个媳妇。
“再看看吧,要是六郎回头二十多了还没着落,就给他买一个。”朱母到底还是听进去了王香芹先前的话,强扭的瓜不甜是一回事儿,再就是买来的媳妇肯定不如知根知底的好,万一哪天跑了呢?或者祖辈曾经作奸犯科咋办?再不就是祖上得过啥恶毛病,那他们也没法得知啊!
老朱家这边,一面要忙活六郎的亲事,一面还要继续盖新的猪舍,毕竟猪舍里的猪太多太多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不单要将旁边那块空地盖满了,说不准还要继续买地不断的扩充。
猪舍的发展情况倒是在王香芹的意料之中,然而叫她倍感无奈的是,盖猪舍容易,招聘员工却问题重重。
依着王香芹原本的打算,她是想着先从朱家族亲开始,再慢慢的向外辐射,就找那种知根知底的勤快妇人,最好还是沾亲带故的,这样就能从中择一个领头人,也就是管理层的雏形。
梦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老朱家的族亲是不少,可无奈王香芹招聘的标准略有些高,单独的一个是无所谓,可要方方面面都合适却是难上加难了。
尤其是关于家里的情况、身体的状况、技能的掌握等等,基本上要真的依照王香芹的标准来招聘,只怕到最后一个人都留不下来。甚至就算她已经尽量放低了标准,提出了试用期的概念,依旧没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事实上,她所谓的试用期制度还遭到了最近心态频频炸裂的朱母的抨击。
“你说你弄这个有啥意思呢?招进来嫌不够格,那不够格你倒是直接拒了啊,非要先弄进来……哦,你说在试用期里头你可以没理由把人给辞了?那以后呢?哪个东家不是想辞退谁就辞退谁的?那你说你折腾这个又有啥意思呢?”
王香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对哦,差点儿忘了这是古代了,古代并没有劳动者权益保护法。身为东家,别说雇工干得不好辞退他,就算人家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只要你想辞退,就没有不许的道理。甚至别说辞退了,打骂都是家常便饭,雇工能怎样呢?告官吗?没可能得到公道的,趁早死心吧。
所以,试用期就成了个笑话。
得了朱母的提醒,王香芹索性将这一点剔除了,只随波逐流弄了个学徒工。
朱母只是得空了过来盯着点儿,主要还是监督施工现场,极少管猪舍招人的事情。其实,最开始她对招人是很感兴趣的,迫切的询问每一个有意来猪舍打零工的人家里有没有未出阁的妹子,结果生生的把人家吓跑了,面对王香芹幽怨的目光,朱母败退了。
行吧行吧,想也是,没人愿意为了份零工把自家亲妹子给卖了的。
只这般,在猪舍勉强招够了现阶段够用的人手后,朱六郎的亲事依然没着没落。
真的是太惨了,连朱大伯娘都忍不住给六郎鞠了一把辛酸泪,并诚恳的建议朱母:“实在不行,要不让大郎二郎三郎……他们几房多生几个儿子?这媳妇可以不娶,儿子总归是要的,不然以后谁给六郎养老送终呢?”
这个话题太渗人了,王香芹只听了个开头就果断的退避三舍。
犹记得她上辈子也没少听过这话,毕竟她就算父母双亡,也仍然还是有一些亲戚的。再说了,人的年纪一旦大了,就会突然发现周遭有特别多的热心人都在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不过,一开始是操心终身大事的,后来大概是太绝望了,就直接从催婚跨越到了催生,伴儿可以不要,孩子还是要的。
王香芹:……
真没想到啊,她上辈子三十多了才经历的事情,眼下年仅十八岁的六郎就要经历了。
惨绝人寰。
朱大伯娘最后到底是怎么跟朱母说的,王香芹并不知晓,她只看出来朱母的心情愈发不佳了,明明是大夏天的,愣是感觉朱母背后寒风瑟瑟。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媒婆上门了。
“大妹子哟,我给你说的这个肯定错不了了的,年岁呢,是略微大了点儿,今年二十有一了。可你想啊,女大三抱金砖,而且我问过人家了,六郎和那姑娘的属相特别相配,一准能合得来。再说这模样啊,比不得你家四媳妇,倒是比你家老五媳妇还强一点儿。”
五郎媳妇牛氏就是宁氏她表妹,论模样确实挺普通的,若是以她为标准的话,那姑娘估摸着就是个大众脸,丢人群里找不着的那种。
朱母认真的点了点头,单就前面两点来看,她完全同意。
“嫁妆就别想了,估摸着能陪嫁一身新衣裳。聘礼呢,就按着咱们这一带的出,三五两银子就成。姑娘本人肯定是勤快的,她娘家也不差,爹娘都是本分人,前头好几个哥哥姐姐,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眼下她家就只剩下她一个没出嫁的……”
媒婆径自说着那姑娘的条件,朱母听得很认真,可隔了一会儿,见她扯东扯西的就是不说正题,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直接问了出来:“那她为啥拖到这会儿呢?”
看吧,这就是为啥朱母非要急赶着将六郎嫁出去……哦不,脱手的根本原因。
因为一旦再这么拖下去,拖到超过了二十岁再说亲的话,那对方可能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为啥拖到现在了。
“这个啊!”媒婆略有些不大好意思,眼见绕不开这个话题,这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那姑娘嫁过人了。”